直到伤了她、痛了自己,直到她消失、自己空了,他才晓得自己错失了什么,他是个大笨蛋,得到不知珍惜,失去方知痛心,他和前辈子一样,是个鲁蛇。
他的心好痛,痛得他想跳楼,想着她为了护住女圭女圭,被踢飞撞墙,想她的血一盆盆往外泼,大夫说九死一生,想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失去光芒……
在黑暗中模索的她,是不是很害怕?没有人可以依靠,是不是很慌张?
那些天,她日夜煎熬,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没想到,他带给她的不是安慰感激,而是灾难。
他怎能误会她?连没几天可活的小宝,她都用自己的命护着,她怎会把峻儿交出去?
知她、识她,自认为了解她的自己,怎能这样冤枉她?
他恨死自己了,他想把自己捶烂砸烂,他痛骂自己,可是再多的自责后悔都改变不了他伤害她的事实。
她被伤得太厉害,所以彻底失踪,任他用尽人力方法都找不到。
他真的慌了,他不想失去她,他不能没有她,他是个自私自利的笨蛋,可是这个笨蛋需要她在,才能心安……
恐慌是什么感觉?
是害怕、茫然、无助,是连看见天亮、天黑都会手足无措,因为
清醒时会发现,再没有人可以想、可以盼,因为入睡前,身边没有那个人……自信自傲的他怕了,因为发现,他失去不能失去的人……
从此再没有人欣赏他说痞话,没有人陪他胡闹,没有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人分享他的骄傲。
必宥慈不在,成就有什么意思?快乐有什么意思?成功有什么意思?
人生突然变得寡淡,哼哼,活着没意思,穿越没意思,统统都没意思!
侯一灿沮丧不已,自暴自弃,他一天比一天更厌恶自己。
“爷,有消息!”杨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侯一灿马上从床上弹起身,冲往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杨掌柜被爷迅速的动作吓一跳,爷……本来就站在门边吗?
“什么消息?快说!”
“有人看见宥慈身边的丫鬟,那个叫做双玉的姑娘。”
“在哪里?”
“今天早上她在城门口看会试榜单,当时人太多,盯着她的人一个失神,就找不到她了。”
没错,是双玉和雪球陪着关宥慈离开庄子,她在看榜单?所以关宥慈还在城里,没有远行?
这个消息让他整个人振奋起来,对啊,她最在乎兄弟的成绩,如果他们考上,她就会出现,对吧?既然如此,一定要让他们考上好成绩!
“榜单呢?”
杨掌柜从怀里掏出誊抄的榜单,侯一灿一把抢过,飞快看过,两人都考上了,不过……
徐国儒也上榜了?
这阵子太忙,腾不出手对付徐宥菲,现在可好,两笔帐一起算。
不晓得徐国儒发现自己考得比养子还糟,心里会是什么滋味?目光一凛,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第十五章这是什么情况?(1)
……七、八、九,到了,关宥慈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在她习惯的角度位置模到雪球,她弯,抱住雪球,轻轻顺着它的毛,雪球舌忝舌忝她的脸,惹得她一阵轻笑。
春天到了,褪去冬装,万物滋长,雪球的伤口已经痊愈,是时候送它回家了。
捧起它的脸,她柔声道:“雪球,明天我送你回山林,好不好?莫怕,你会在那里找到同伴,那里才是适合你的地方。”
她知道,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人、许多事,必须割舍,即使会心酸难受。
她舍了爷,再舍了雪球,接下来,也许该舍了自己……
那天送秦姊姊到镇国公府她便带着双玉离开,赁个小屋,这两个月都是吴大娘给她们送粮送水送炭火。
不出门是怕侯一灿命人找她,她很确定,他一旦晓得误会了她,一定会到处找,但她不想见他。
她猜得出见面之后会怎样,他会感到抱歉,会觉得亏欠,会想尽办法加倍对她好,而镇国公府看在自己救了侯家嫡长孙性命的分上,会让她进门。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要他的歉意,不想以弥补为名,将他困在身边,更何况那里有颗小太阳,对他而言,阳光温暖,对她而言,眼光刺眼。
她不愿意自己陷在嫉妒的洪流漩涡里,不愿意自己变得心胸狭隘,她但愿他心目中的关宥慈美好良善。
当不成太阳,她想做他心中一弯皎洁月亮。
很傻吧,受了伤,依旧喜欢。
其实,她在很久以前就伤了,在那个除夕夜,他提到他的前世,提到他最大的盼望希冀时她就伤了。
只不过她擅长舌忝舐伤口,擅长自我疗愈。
他找到亮亮的那一天,她彻夜辗转难眠;他被打五十军棍那一天,她说着安慰的话,却安慰不了自己;他离京,书信往返间,她写满笑话,自己却笑不出声。
她无法快乐,自从知道亮亮这号人物之后。
不愿意嫉妒的,可是她控制不了,她知道喜欢少一点,心痛就能减几分,可她也控制不了。
她能控制的只有远离、不见,用时间来拉开感情的界线,所以,她做了。
做得对不对?不知道,她只期待能够每天少想他一点、少爱他一点,慢慢地,缝补破碎的心。
“小姐,大少爷、二少爷都考上了!”人没到声先到,性子沉稳的双玉因为大好消息,稳不住了。
她快步走进屋里,发现小姐也激动地跳起来,匆匆朝门口走来。
可是心太急,脚绊到了凳子,差一点儿就摔着,幸好雪球灵敏,跳下床、咬住小姐的裙子,这才把小姐给稳住。
双玉拍拍它的头,称赞道:“雪球做得好,我让吴大娘给你买两只鸡,待会儿加菜。”
“快说,大哥和善善……”
“都考上了,小姐说得不对,让我从榜单后面找,应该从前面找的,大爷排第七、二爷排十三,都很前面呢!”
“考这么好?”
必宥慈有些意外,虽然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能考上,可哪有那么容易?
乡试就罢了,会试当中,有近七成的人都是在三年前曾经考过却落榜的,剩下的三成又有一大半在三年前自信能上榜,却怕程度不够,只能在殿试中拿到三甲,选择放弃的……林林总总算下来,真没几个人能在第一次会试中月兑颖而出。
他们关家儿郎,果真出息!
“对了,我让你找的……”
“是,徐国儒也考上了。”双玉回道。
他也考上了?那么不管到最后中几甲,当官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当了官,她还能告得了吗?想到这里,忧愁不禁染上关宥慈的面容。
她没把下毒一事告诉大哥和弟弟,她本打算等两人当官赴任后,回到济州,到时有权有钱,她可以狐假虎威,钝刀子割肉,让徐家从破败到毁灭。
可是她瞎了,而徐国儒考上会试,计划落空。
怎么办呢?告官吗?可是文娇和张嫂一个病死,一个在逃走的过程中失足坠河溺死,人证全死了,哪还找得到证据,赵姨娘与徐宥菲不认罪,律法能耐她何?可是要她放手,她不甘心,她宁愿拚个鱼死网破!
琼林宴设在城西的皇家花园,这天一早,恩科一百三十几名进士陆陆续续进了琼林苑。
爆女太监在林园中穿梭,布置宴席。
考试官眼尖,盯着几个新科进士转,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哪能看不出谁有前途、谁的能耐高,一时间,园林中热闹非凡。
在花园后方的院子里,上百个宫廷侍卫明里暗里地守着。
门外四个太监、六个宫女分列两排,屋里燃着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