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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遗珠(上) 第26页

作者:千寻

“舒服吗?”他大声地问。

“嗯。”她小声地答。

“喜欢吗?”他大吼。

“喜欢。”她耳语。

“关宥慈,喜欢就大声喊出来!”他握住她的肩膀,鼓吹她纵情恣意。

必宥慈摇摇头,捂着小嘴,不敢。

“怕什么?”

“怕……”她指指下面,“人很多。”

侯一灿道:“你怕的是传统、是限制,是世道对女子的束缚,丫头,你要打破这一切,才会明白,自由能予人多大的快乐。”

必宥慈被鼓动了,双手圈在嘴旁,深吸一口气,但是下一瞬,气没了,看到那么多人,她还是胆怯。

他不勉强她,只是凑到她耳边道:“知道了,下次带你到一个可以尽情大吼大叫的地方。”

“为什么要大吼大叫?”

“等你吼叫过后我再告诉你。”他的桃花眼冲着她笑。

她不晓得他有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子有多吸引人,但她知道她被勾了心。

心微微地鼓噪,微微地悸动,她不知道幸福过后会剩下什么,但是她会用力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这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匕首真的能镇住邪祟,关宥慈果然不作恶梦了,反倒作了一个很开心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长生殿上,低头俯瞰,一阵大风刮起,她没有坠地,却像羽毛般飞了起来,御着风,上上下下,在蔚蓝的天空中高歌,然后,她了解了恣意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晨,天未大明,她醒了,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空中飘,愉快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笑着搂住雪球,小脸往它的毛里猛钻。

雪球以为她想跟自己玩,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伸出舌头舌忝着她的脸,舌忝得她满脸口水。

玩够了,关宥慈果着双足跳下床,燃起蜡烛,提笔写下这份喜悦与感动。

侯一灿真的带关宥慈去一个可以大吼大叫的地方。

两匹马,前头是侯一灿带着关宥慈,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风刮得她的脸隐隐生痛,但这样的奔驰,带给她刺激快感,她的眉放松舒展,笑得嘴巴发酸。

后头是安溪带雪球,一人一狗脸色不佳。

安溪当然不开心,好好一个男人,居然背着条狗骑马,怎么看怎么像妇人背女圭女圭,这算什么?

雪球脸也臭,想它堂堂一只兽,什么时候被人绑过,安溪的行为对它是严重的污辱!

到地儿了,前方是一大片芒草地,白花花的一片,很壮观。

下马,侯一灿领着关宥慈钻进去,比人还高的芒草一下子就遮住她的视线,他身形轻快,转眼间就见不着踪影。

她张大眼睛,伸手不断拨开芒草,但就是看不见他,失去他的身影,她狂奔乱跑,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

她一阵心慌,扬声大喊,“爷,你在哪里?爷,你有没有听见?爷……”

他没有响应,她更怕了,害怕自己迷失在无边无际的芒草中。

越慌,跑得越快,她一面喊,一面不断拨开芒草,到后来声音都哽咽了。

突然,芒草后头,侯一灿大大的笑脸钻出来,看见她微红的鼻头和双眼,他轻掐了下她的脸颊,笑道:“胆小表,哭鼻子!”

“爷不负责任,怎么可以把我丢下,自己跑开?”

咦?敢同他叫板了?他揉揉鼻子,笑得满脸欢快,这样才好,才像个丫头,他不喜欢她太拘谨小心。

侯一灿摊开手掌,她毫不犹豫地把手迭上去,他拉着她快跑,笑着哼歌,是她不曾听过的旋律,很奇怪,但是好听。

他们跑过好长一段路,终于离开芒草原,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原,草原中间横着一道长长的溪流,不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壁,山壁像是被仙人用斧头凿开,平平的一大片从天上直泄而下,灰的黑的颜色交错,像大师手下的水墨画。

停下脚步,侯一灿双手圈着嘴,对着山壁大喊,“喂,有人吗?”

声音撞击山壁往回传,有人吗……人吗……

必宥慈惊讶,这就是书上说的回音?

“试试!”他鼓励道。

她跟着圈起嘴巴,只是从小到大的教养,都要她温柔婉言,她没

有吼叫的经验,接连吸了几口气,她都喊不出声音。

从后头追上的雪球看不过去,扬起头,对着山壁大喊。

虽然雪球年纪小,声音不够雄厚,却也带起一阵回音,而且关宥慈觉得有点奇怪,怎么雪球的叫声是啊呜,而不是汪汪?不过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侯一灿调笑的话语——“哈!被雪球比下去喽!”

她不服气,马上反驳,“谁说的,我可以的。”

她再试一次,可是……姿势一百分,声音零分。

侯一灿忍俊不禁,从身后握住她的双肩,再次鼓励道:“别怕,这里没有人会听见。”

“嗯。”关宥慈用力点头,用力吸气,用力地大喊,“我是关宥慈!”

她的声音还是不够大,但是这一瞬间,她觉得好像有什么绑住自己的东西断了,呼吸变得自在,脑袋变得轻盈,连心情都跟着放松了。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侯一灿跟着喊道:“关宥慈你好,我是侯一灿。”他的丹田很有力,回音一阵阵传得很远。

这次再不需要旁人鼓吹,关宥慈放开嗓子喊道:“我很好,你好吗?”

他满意一笑,这丫头可塑性极强。“我很好,我们都要一起好好的。”

“约定,我们都要一起好好的。”

“我要变成伟人!”侯一灿高喊。

“啊?呜?”

“我要功成名就!”关宥慈高喊。

“啊?呜?”

两人一狗谁也不愿意先停下来,他们不断喊着、笑着。

直到关宥慈捧着肚子说:“我没有力气了。”

侯一灿扬起眉头,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大吼大叫了吗?”

她知道了,因为喊叫会让胸中郁气尽扫,会让人吸进愉快欣喜,会让委屈消失,幸福充填。

她再次凝聚力气,对着山壁大喊“谢谢你!”

这声谢谢,让侯一灿的桃花眼弯得几乎看不见。

而雪球绕着关宥慈转了两圈,对着山壁,一声喊过一声。

侯一灿指着雪球问道:“你现在还觉得雪球是条狗吗?”

她一脸困惑的望着他。“雪球不是狗是什么?”

“你没发现它的叫法和一般的狗不一样吗?”

“每个人的声音和说话方式都不一样,难道跟我不一样的就不是人吗?”

侯一灿捶头喷笑,她竟然以为这是个别差异?

不,不能怪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一个连狗都没养过的傻丫头,他能期待她什么?说不定连狼这种生物她都没听过。

他拉着她往草坪上一坐,解释道:“雪球不是狗,是狼,晚上出来活动,嗜血,爱吃鲜肉……”

他越说,关宥慈的眼睛瞠得越大。

她在书上看过野狼,知道那是种性情凶残的动物,可雪球怎么会是?虽然雪球在夜晚的精神确实比白天好,天一黑就想往外跑……她想起来了,孙婶最近老是抱怨养在后院的鸡常常丢掉,莫非……

“你确定吗?”

他笃定点头。

当时他被她吸引,是因为她的勇敢,一个小小小丫头,竟然敢安抚一只大白狼,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因为她的慈悲而温柔,他想,她是个有影响力的女孩儿。

丙然,不到一年时间,她连最难搞的岳锋都能降服。

“你把它关在同文斋,它太委屈了。”

住在山林、草原、荒漠的野狼,被困在小小的书铺子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酸。

必宥慈皱眉看着雪球在草原上兴奋的迅速来回奔跑,这才是它的天性?所以她该放它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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