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成清仪的用意是不许庶妹们比她更出锋头,先不论成清宁的姿色是否胜她三分,光是容貌神似香姨娘的成清贞也渐露娇艳丽色,天生美人胚子的四小姐相当夺目,已有人在询问她是不是有人家了,有意结亲。这是威胁,一向以嫡女身分为傲的成清仪对此产生些许危机感,她才是侯府的荣耀、将来的秦王妃,谁也不能越过她。
“以前我个矮,你没瞧见也就算了,如今我个头都快超过大姊姊了你还忽视我,不行,得罚罚你。”欺霜胜雪的手儿一抬,莹白皓腕上套了只质地不错的金丝缠枝水色玉镯。
她自个儿买的,有点小钱了,小盎婆也要挥霍。海棠捂着嘴轻笑,“三小姐要罚我什么?”
成清宁故作张狂地扬起鼻孔。“帮我绣荷包,十个,三天后给我,一个也不能少,否则……”
“绣荷包……”她咯咯直笑。
“胡闹,让你从荷包绣起是磨磨你的性子,瞧瞧你绣了什么,小鸡啄食被你绣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如刚满十岁的四妹妹。”恨铁不成钢的成清仪忍不住轻斥一番。
一旁的成清贞得意的笑着,她个性不好,爱计较,对嫡姊不敬,老是想在姊妹间出头拔尖,可她纵有千般不妥,绣功却是好得叫人称奇,穿针引线地绣一会儿,随即勾勒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美景。
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绣件,成清宁抬起满是针孔的手叫屈,“大姊姊,我前辈子一定是农妇,做不来绣娘细活。”
自从种香草、药草赚钱后,侯府上下都晓得她买地置产了,大手大脚花费的二少爷成弘文厚着脸皮来掺一脚,用了两个月月银买了二十五亩地,让她帮着管理,他做甩手掌柜。
“满嘴胡话,谁天生会刺绣,不多练练哪行,你就是这方面不用心,满脑子只想着你的银子。”不长进。
“我……”她数银子高兴呀!又碍着谁了?
虽然赚得不算多,只有数千两,但成清仪眼红了,她第一次觉得不如庶妹,而且她感到被羞辱,三妹妹不该比她出色。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你们大姊姊说。”忽然闯入的董氏脸色苍白,口气有些急促,指尖似乎在……颤抖?不用被拘着刺绣,成清宁最快活了,她拉着想偷听八卦的四妹妹飞快的离开,不回头,虽然她看出嫡母的不对劲,但身为府中没有话语权的庶女,还是别掺合了,明哲保身。
“娘,怎么了?你的手好冰。”好像刚从冷水中捞起。
“秦王他……他……”董氏抖着唇,欲言又止。
一提到秦王,待嫁女儿心的成清仪双颊飞红,“刚才海棠说了,秦王他打胜仗了,应该很快就会回京。”
“不,不是这件事……”董氏很慌乱地捉紧女儿的手。
“不然是什么事?”娘怎么急出了一手汗?
“秦……秦王在班师回朝途中,中了北夷残部的暗算,他的脚残了,脸也毁了,半死不活的被抬回来……”
“什么?!”成清仪顿时全身发软的站都站不住。
第五章庶女换嫡女(1)
“娘、娘,怎么办?我不要嫁给又残又毁容的活死人,面对这样的男人,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相较成清仪的又急又慌、六神无主,主持中馈十多年的董氏也冷静下来了,她握住女儿逐渐发冷的手,慈颜温色的安抚受惊不浅的爱女,心疼她眼中欲滴的泪水。
董氏幽然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她也在担心同一件事,想着要如何解套,自家的女儿自个儿疼,她豁出命来也不让女儿吃苦受罪。
和太后亲如母女的董氏原本是进宫向太后询问婚期,她也听到秦王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满街上都是对秦王赞誉有加的颂语,心想女儿都十四岁了,秦王本就是亲王,官阶爵位无法再加,那么赏赐肯定不少,正好趁这段时间下聘,走完大礼,女儿也差不多及笄了,可以嫁人。
谁知她尚未开口,太后先忧心忡忡的拉起她的手,说起秦王的遇袭,哭得两眼泪汪汪地敫落儿子的大意,还骂起皇上,说他不顾手足亲情,非要将小儿子送上战场,这下子他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有什么消息能快过军情,皇帝当然是第一手得知,董氏闻言当下目眩头晕,再三向太后确认,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种事会发生在秦王身上,他不是神鬼皆惧的玉面罗刹吗?怎么小小贼寇的伎俩他看不透?
她先想到的不是秦王的生死,而是女儿该不该嫁,一个不能打仗的男人有什么用,他已经废了,还来拖累女儿吗?
不,不行,女儿的一生不能葬送在一个残废身上。于是,她连忙告退,绝口不提婚事。
“仪姐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要,娘都会想办法拖延。”把人拖死了就不用嫁,不信秦王有多命大。
“要拖到什么时候?女儿都十四岁了,到了明年十五,若是因为秦王的因素耽误了,你叫女儿怎么活?”成清仪的言下之意是另择夫婿,她不想被拖上秦王这条快沉的破船。
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也是秦王当年不愿接受太后指婚的原因,他早就看透京中贵女自私的本质,所以宁可不娶也不要将就,身为武将的他没那么多柔情似水来安抚娇滴滴的妻子。
可是太后非逼着他娶不可,因此他也使出“拖”字诀,先敷衍几年再说,待女方那边等不下去了,自会想法子解除婚约,他不做负心的恶人。
“说什么傻话,娘会让你受委屈吗?你再等等,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你不急不躁,放心。”她也想女儿嫁入好人家呀!锦衣玉食供着,夫妻和美,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可是我跟秦王的婚事是太后下的懿旨,能说不要就不要吗?”她不太放心,总觉得这次太后没那么好说话。
董氏自信满满的扬唇,“太后一向宠娘,我多跟她磨个几回,总会点头的,太后的心很软。”
“真的吗?”她面上忧色一扫而空,露出晴色。
董氏肯定的头一点,“娘就你一个女儿,还能把你往火里推吗?倒是你要开始选哪一户人家的公子,是盛国公府的三少爷,还是文宰相的长子?今年的新科状元也不错,准让你挑花了眼……”
但她错了,堂妹再亲能亲得过亲儿子吗?
头一年,董氏还能以女儿尚未及笄来搪塞,言明女儿年纪尚小,还不宜谈论婚事,而且秦王也要养伤,他伤得太重了,没把身子养好如何娶妻入洞房,他连床都下不了。
到了第二年,成清仪十六岁了,那时秦王真的好不了了,他戴着鬼面具遮住被毁容的半张丑颜,坐在轮椅上,一副颓然无生气的模样,看得太后心疼儿子心疼得不得了,她有意无意的向董氏提起,该办件喜事冲冲晦气,把不好的事都冲走。
董氏顿时慌了,又借口女儿病了拖延婚期,亲自把女儿送到别院养病,这一养又是一年半载的。
如今成清仪都十七岁了,再不嫁就老了,她自个儿对婚事也着急,可是她压根不想嫁腿残了的秦王,她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
“蕙娘,你想让哀家等多久,别仗着哀家的宠爱就不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月湖早过了该当爹的年纪,你想让他把儿子当孙子养吗?”她能容忍这堂妹恃宠而骄,却不许她一脚把龙子凤孙踩进泥里。
“太后,臣妾也有苦衷呀!仪姐儿自从去年病了一场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一起风就犯咳,站得太久便头晕目眩,天气一冷全身的毛病都来了,臣妾也很苦恼,担心她没法好生的照顾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