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裕盛冷笑出声,道:“拜托,每个礼拜都看你们俩同进同出、狂放闪光,你真当我是瞎子?校外的闹区就那么一丁点大,随便都遇得到你们两个好吗?”
“……”方子博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过,也罢,那不是此刻的重点。于是他别过头,切回正题,淡漠道:“那又怎么样?她条件很好,没人追才奇怪。”然后继续低头读他的书。
“哦?真的不介意?”徐裕盛眉一挑,“那好吧,我下次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踹醒。”
“记得轻点。”
“你试试看连续好几天被人吵,看你还记不记得要轻点。”他真是受够了这家伙的口是心非。
闻言,方子博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声,心思却被刚才的话给悬着。
方子博想,其实,姓徐的说对了一点,周昕瑞的确是他的病灶,但是却想错了方向。
他并非是因为失去她、疏远她而开始恶梦缠身。绝对不是,也不可能。
相反的,正如他从小就心知肚明的那般,唯有亲密过头了,他才会开始出现一连串的反常,就像是滥伐之后会招来土石流那样浅显易懂。
十年过去,他永远都搞不清楚他俩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必须承认,他对她始终又爱又惧。
他对任何人总有办法筑起高墙,唯独对她无法,她总能找到他心房上的隙缝,然后攻其不备,趁机溜进他心里最深层、最隐密的地方。
而这正是他最害怕的感觉。
自他有记忆以来,对任何事情他早已习惯了有效率的掌控。他不会误了——划好的时程表,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不会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白日梦上面,也不会花费心思去烦恼跟他没关系的人事物。
总之,他是个很“精准”的人,而她则是让他乱了序的祸根。
若不是如此,他何苦为了那姓徐的一句话,就反常地来书店前站岗等她下班?也许徐裕盛又说对了一点,他真的是闷锅。
而他也发现,徐裕盛没有眶他,真有个男的一直站在柜台边死命巴着她攀谈。其实,他本来没有进店里的打算,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干扰她工作。
只是他见了她感到困扰的表现。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会摆臭脸的女孩子,可他太了解她了。她若感到不自在、不舒服的话,她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表现在手上。
她会双手交握在前,然后无意义地捏手指。
于是他没多想,踏进了店里,闷不吭声地往柜台一靠。
“子、子博?!”
没料过他会跑到自己打工的地方来,周昕瑞吓呆了,瞪大眼睛望着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显灵了,“你你你……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啊,对啕,是、是过来找书吗?”
“不是,当然是来找你。”他冷应一声,视线随即瞟向一旁的男性,并且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这位是?”
“哦,我是——”男人抢着答话。
“我是问她,不是问你。”他却打断了对方的话。
周昕瑞怔愣了下。方子博向来温和……呃,这是好听一点的讲法,讲白一点是冷漠,总之他从未这样子跟任何人说过话。
敝怪,他今天吃错药吗?
“这……他是我学校的学长……”她声如蚊蚋般地回答。
“只是学长?”
“嗯。”
这学长还缠得真紧。
方子博点了点头,确认是郎有情妹无意之后,视线再度投向那位像是被定了身似的学长。
“以前你可能不知情,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明天过后,我不想再看到你缠着我女朋友,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女朋友?!周昕瑞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倒抽了口气。
“女、女朋友?”那男子瞬间瞪大双眼,困惑地望了望周昕瑞,“你、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
周昕瑞耸耸肩,“可是我说过我有喜欢的男人啊!”
“你又没说你们在一起了……”
“你说够了没?”罗哩罗唆,真想把他拎出门。
最后,那学长心有不甘地跑了,嘴上似乎还骂了几句“只不过是漂亮了一点而已”之类的咕哝。
他见了,摇头叹息,颜面肌肉这才松懈了下来,恢复到平时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方子博。
“你还要多久下班?”他问。
“再一个小时……”她的心情依然为那三个字而震荡。
很傻,对不对?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那样说的,根本没有实质上的意义,可她听了还是好高兴,这不是傻是什么?
“那我去外面等你。”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出店外。
“欸,等等——”
“嗯?”他停住脚,回头。
“外面很冷,为什么不在里面?”
他眉一挑,道:“我站在店里面,你看我就好了,还能专心上班吗?”
“……”一针见血,好像一支箭从她脑门穿过去。
她僵凝当场的模样惹得他发笑。
“无所谓,站店里我反而不自在。我去外面绕绕,一个小时后回来。”交代完毕,他走出了书店,却没有如他所说的去哪里绕绕。
他只是伫立在水泥柱旁,静静等候她下班。
第4章(2)
一个小时之后,方子博陪周昕瑞走到她住的公寓楼下。
她却说:“难得你来接我下班,我当然要陪你走回去啊!”
坳不过她的坚持,就只好由着她。
自从她搬出去之后,她就鲜少回到他的套房来。门才一开,熟悉的气息扑鼻,房里充满着两人共有的记忆。
她胸口一窒,猛然一股泪意涌上,她甚至连脚都还没踏进门就想哭了。
她赶紧仰头眨去湿意,随口开了个话题。“你……刚才在店里好凶。”
“嗯?你说刚才那件事?”他月兑了鞋进门,回头瞥了门边的她一眼,道:“这么久才想起来啊?”
“哪有?是找不到适当的时间提起嘛。”
“对付那种人,不凶一点的话,他下个礼拜保证又会缠上来。”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将背包一搁。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事?”
“室友告诉我的。”
他背对着她月兑下外套,披挂在椅背上。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却见她还杵在门边傻愣着,连鞋也还没月兑,“……你不进来吗?”
周昕瑞没答话,只是凝视着他。
“怎么了?”她的模样挺反常的。
因为进去了就会舍不得离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可他似乎永远都不会明白。周昕瑞低下头,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有点晚了,所以……”
闻言,方子博这才确定她真的不正常,以前她从来不会以这种理由离开。他沉默了半晌,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她却回避了他的目光。
他不喜欢她猜他的心事,同样的,他也不爱猜她的心思。他轻吁了口气,抬手撑在门框上,问道:“你是在生气,还是真的累?”
她困惑。“我为什么要生气?”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
她苦笑了声,低下头,道:“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不然呢?”他侧着头,努力迎上她的目光,“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我才月兑个外套你就突然翻脸不认人?”
“……我在闹别扭,你别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她故作不悦的表情。
“你确定?”
“嗯,晚安。”她作势就要走人。
最好他是真的会这样任由她离开。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肘,将她拽回玄关前,“你脑袋里到底又想了什么?可以多透露几个字吗?”
“不然你吻我一下,我就说。”
“……”他确定自己的心脏应该发生了激烈的震荡。他一愣,随即干笑了下,当她是在捉弄他。“别闹了,我是跟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