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哥,你不必烦恼,以后我替你打发她们。”海潋儿说着,把手上的亮白粉末抹在脸上,“养颜的珍珠粉都不认识,真好骗。”
“小七,叫店小二把这屋里的茶杯床褥都换掉。”他转身来到海潋儿身畔,刮了刮她的小脸,“我陪你到西厢看月亮。”
扁扁嘴,海潋儿跟着霍岳庭来到水榭栏边,后山流下的泉水在此汇成一潭清冽的池水,月光在其上碎成万点银亮。
她垂头看看池水里自己模糊的影子,气闷地拿出更多的珍珠粉抹在脸上。那个异族少女说的其实没错,她的容貌确实不出众,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难过。
“潋儿。”
彼影自怜的海潋儿垂头不应声。
下一刻,小巧的下颔被他玉指勾起。
“傻潋儿。”霍岳庭俊雅地笑了,替她抹净脸上的珍珠粉。
她又是一撇嘴。
“在我心中,你的眼睛比这潭水还要干净。”薄唇亲吻上她的眉角,“你的笑,世间再美的美人都比不上。”温柔的吻下一刻就落到她小巧的鼻尖上。
“你知道你笑起来像什么吗?像竹叶上清透的晨露,像荷蕊中央的一滴露水。天下除了你,你让我到哪里再找这么美的笑容呀。”他拍拍她瘦弱的背,说出绵绵情话。
海潋儿胸中的闷气瞬间荡然无存,可是为了多跟他撒撒娇,她仍是扁着嘴。
“还不开心?”
“闷嘛,被人叫丑八怪。”
“不如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就给自己易容,扮成老伯伯。”霍岳庭咳了咳,弯子,佝偻着背,像个老人般地哑着嗓说道:“小……娘……子,咳咳咳,我的心肝娘……子,咳咳,你就……不要再生……相公的气了,咳咳。”
海潋儿见状噗哧一声笑出来,再也装不下去了。
“哈哈哈,岳哥,这么老的老头,我才不要嫁呢。”
“咳咳……娘子不要嫌弃老夫……老夫舍不得你……”
她俏皮的说:“再扮老一点!”
“我已经够老……了……娘子……”
西厢的月色下,海潋儿的笑声不绝于耳。
第7章(2)
棒天一大早,霍岳庭刚一起身,大理庆王的迎宾队伍便来到客栈。
从被窝里将海潋儿挖出来,两人跟着迎宾队伍进入大理国境内。
等海潋儿醒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苍山脚下的庆王府内。
神采飞扬的庆王和眉目如画的庆王妃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住在风景如画、气候宜人的苍山脚下,海潋儿每日既开心又忙碌,她与霍岳庭受到了热情款待,在庆王的精心安排下,海潋儿和夫君游览了大理国境内外各个名胜景点。若没出府,她便留在庆王府内与身为王妃的姑姑烹茗谈天。
越是在王府久留,海潋儿就越能体会到为妻之道,纵观整个庆干府,奴仆三百有余,可是对待自己的夫君,王妃从来都亲力亲为。
早晨,王妃会早早起来,亲手熬一锅香浓的燕窝百花粥送到庆王面前,之后,姑姑会替王爷打理衣衫,从中衣到外袍,从束带到皮靴,没有一点马虎,着装完毕,不论天晴或是下雨,她定会把即将上朝的庆王送到王府门口,鹣鲽情深的两人在王府门外依依不舍地道别,不知羡煞多少人。
成婚三十余年,夫妻俩依然恩恩爱爱,王妃不但将夫婿照顾得妥妥当当,还对夫婿言听计从,王妃如此贤良,王爷也情深意重,放眼整个大理国,只有庆王从未纳过侍妾或侧室,自始至终和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庆王妃的影响和霍岳庭的鼓励下,海潋儿渐渐地学习起庆王妃的样子,对夫君言听计从,事事亲力亲为。
看着活泼可爱的潋儿为自己逐步变成一位贤妻,霍岳庭由衷地感到高兴。
“带潋儿来大理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他志得意满。
“二少爷,二少女乃女乃越来越像姑女乃女乃了,一点也不像夫人。”小七憨憨地说道。
“笨蛋。”霍岳庭手中的楠木骨扇敲到小七头上,“要是像我娘,那就大事不好了,回去之后也一定不能让她们时常见面。”
“相公,你在说什么?”两手端着铜盘的海潋儿笑吟吟地走进房里,铜盘上正盛着大理国特产的果子。
“在说我们离开山泉别馆也两个月有余了,是时候该返回青睚堡了,开春之后,各地的茶市、油市、马市就开市,大哥和爹又要忙了,我不能不回去帮忙啊。”正月过后,各行各业都活络起来,生意自然是比腊月要忙很多。
“要回去了呀?海潋儿放下手里的铜盘,回头看看异族风味浓厚的王府,满心不舍,“潋儿以夫为天,以后岳哥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要鞍前马后的照顾岳哥。我们什么时候起程?”虽然还想待在大理,但思及夫君帮忙家业的心意,她压抑住自己的渴望。
“两日之后吧,我今晚跟姑姑、姑父辞行。”
“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两日之后,海潋儿与霍岳庭踏上回青睚堡的路程,这次与来时不同,庆王慷慨地送给他们二十位得力奴仆随行。这些奴仆都经过王妃亲手教,十分能干,对主霍岳庭也没有多做推辞,便收下了庆王的大礼。与娘教的奴仆相比,庆王府的人更易于掌控,他当然乐意带他们回到山泉别馆。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队人马才刚离开大理国国境,便遇上一场大雨,迫不得已,大家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本想等雨停就走,没想到小七却受了风寒病倒,众人只能再多停留几天。
“潋儿,这道旧伤,你能帮小七处理一下吗?否则每到阴雨天,他的旧伤就会酸痛难忍。”小七身体滚烫,霍岳庭卷起小七的裤腿,露出他腿上可怖的旧创疤。
“这是……”海潋儿行医已久,诊治伤者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伤。
“小七身世凄苦,谁也不知道他的爹娘身在何处,只晓得在他还不会说话时就被人卖给恶人,那些恶人把他和猛兽恶犬关在一起,每天以打骂他为乐,他只有在打退猛兽和恶犬的攻击后才能得到一口吃食,你所见到的伤,有恶犬的咬伤,也有恶人鞭打他留下的鞭伤。
“那一年,我娘路过金国的一个小村庄,从恶人手里救出已不成人形的小七,为他治伤解毒,可是他腿上的旧创虽然都已愈合,但由于受创过重,天气潮湿时,还是会疼痛不堪。”
“太可恶了!那恶人真该千刀万剐!岳哥,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为小七治伤。”表情坚决的海潋儿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里,拿来装药材的木盒子后,对霍岳庭道:“岳哥,先喂他喝下一点麻沸散。”
她自木盒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是已经熬制好的麻沸散。
霍岳庭接过瓶子,拔开瓶塞,喂小七喝下黑乎乎的药汁。
“二少爷……不要丢下小七,小七会乖……”迷糊之间,小七紧张地拉破霍岳庭的衣袖,惶恐地呢喃。
“小七乖,我是二少女乃女乃,我跟岳哥都会守着你,你放心的睡吧,醒了就什么痛都不见了,好不好?”海潋儿温声轻哄。
小七双腿上的伤疤深浅不一,而且数量之多,令人怵目惊心。此时霍岳庭发现,他可爱的小妻子并没有嫌弃,而是含着泪,用手模了模小七的额头,像位慈母一般安抚恶梦中的幼儿。
幽幽的烛光下,霍岳庭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海潋儿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虽然此时她发丝微乱,衣衫普通,面容平凡,可她四周散发出来的善良光辉,令他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