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岳庭挑眉。
“海潋儿!是你不好,竟然敢……竟敢……”冯虎似有难言之隐,一句话半天也讲不完整。
此时一阵风吹来,冯虎被高高拎起的外褂被风吹开,圆滚滚的肚皮上,一道弯弯曲曲的疤痕和一只露齿邪笑的猫头露了出来。
“这是?”霍岳庭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汉子肚子上竟然黥上一颗可爱的猫头。
“哈哈,他的肚子好好笑。”小七笑到肚子痛。
返回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一同大笑。
“哈哈哈,你们也觉得可爱吧,我画的喔。”海潋儿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自己,眼神好不得意。
“说,你找我娘子有什么事?”笑归笑,霍岳庭可没忘记这家伙刚刚对海潋儿做的事。
“大爷,我……我其实就是想让她帮我把这只猫头除掉。”冯虎可怜兮兮地道:“为了这猫头,江湖人都已经叫我……冯喵儿,我已经不敢在江湖上行走,只好寄身在这小戏班子讨口饭吃,今日好不容易遇上她……”
“冯虎,当年是谁求我替他缝合重创?又是谁说只要我救了他,他就不再做恶事、不再打伤无辜的人?哼!骗人这种事最讨厌,你必须受惩罚。”
求她这位疡医疗伤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她也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救治他们,但是面对恶徒,她可以救他们,却也不许他们再逞凶。
“求求你了,我的姑女乃女乃,帮我把这猫头洗去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随便乱打人了。”
“忘了告诉你,既已画上,就再也洗不掉了,就像被你断手断脚的人,再也无法复原一样。”
“你……呜呜呜……”粗壮的汉子竟当场如孩童一般捶胸大哭。
“夜风夜光,把他带走,看看哪国官衙正在通缉此人,就将他交给哪国官衙。”
“不要!”冯虎在三国皆有案底,一听这话,马上就想跑,哪里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被霍岳庭点中穴位,如此一提气,立刻浑身无力。
于暗处守候在霍岳庭身边的夜风夜光从围成一个半圆的人堆里走出来,依主子命令将冯虎五花大绯。
“他们是……”海潋儿眨眨眼,看着精干的夜风与夜光。
“此次去大理,我怎么会放心只带着小七?”霍岳庭踱到她身边,为她拿下掺在乌发间的细小芒草。
“岳哥,你竟然会武功?”她的相公彷佛像座巨大的宝藏,她跟着他越久,就越能发现她以前不曾明白的事。
他从未对她表示他有这么好的武艺,也没有说他会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就连他身边的护卫探子,她也不一定都见过。
“是不是觉得有我这样能干又俊雅的相公,脸上有光呀,是的话……”他眼露顽皮,指指自己的脸颊,“给点表示。”
“没个正经!”海潋儿娇嗔一声,小拳头有气无力地打上他的胸口。
这个坏相公,一脸儒雅正经,其实很坏。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一连看了两场好戏的人们拍着手,还想看第三场好戏。
霍岳庭一脸无辜地对着妻子眨眨眼,让海潋儿羞得连忙躲进马车,“小七快赶车!”
“抱歉了各位,我家娘子害羞了,告辞告辞。”霍岳庭嘻皮笑脸的登上马车,挥别众人。
小七扬起缰绳,他们又奔上了前往大理的官道。
“潋儿,你还记得行医的这几年,画了多少猫头?”坐在车里,饮下妻子送来的热茶,霍岳庭觉得心底不怎么平静了,潋儿太轻易信任其他人,可如果当她知道自己被骗了,她也会反击,但这样子好像有些问题啊……
“其实我不常给人画猫头啦,粗算下来,最多七、八只吧。”
霍岳庭心底松口气,七、八个仇家,对付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都趁着给这些恶人喝下麻沸散昏睡的时候,边缝合好伤口,边用胧草草汁画上去,这种胧草汁画上之后,就是洗烂了皮也洗不掉。喔,对了,我老鼠画得比猫多,应该有二十几只吧。”
霍岳庭一听,端着茶碗的手不觉一颠,滚烫的茶水淋上他的手指。难怪他觉得好……不安,要对付金国世子,要对付她那一班爱凑热闹的好友,还要对付她结下的仇家,他真想生出三头六臂,安安全全地将她护在怀里呀。他不由得暗叹,幸亏自己功夫好头脑好,要不哪能保护得了这个爱乱来的小丫头啊。
她要是有一点损伤,他会心痛死。
“岳哥,没有被烫着吧?”
“茶不烫。”
“肚子上留老鼠的那些人,大多是爱欺负江湖女侠客的武夫,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真当女子好欺负。”
霍岳庭嘴角微抽道:“娘子,以后你一定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知道吗?”想起玛虎那些致命的招式,他越感责任重大。
“岳哥,你会不会嫌我……”
“不会,我只是怕自己保护不好你。”
“岳哥,潋儿真庆幸自己嫁的是你。”她靠过来,扬着可爱美丽的笑容,抱住霍岳庭精壮的腰身撒娇。
“嗯!为你挡刀挡剑,是为夫的责任。”
“岳哥。”她把头枕在他的胸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岳哥,我爱你,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你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我待你始终如一。”
霍岳庭抬高她的下颔,深深的吻住妻子。
第7章(1)
越往南行去,民风越发骠悍,海潋儿这一路上体会到大宋礼教治国之外的天地。
大理国的摆夷女子,吐蕃诸部的女人还有放牧的蒙古女子,她们无不豪放热情,进入大理境内之后,处处都能听见她们高声哼唱着露骨的情歌,有一次,海潋儿亲眼见着一个摆夷女人当众勾引从大宋来的商贾,大胆的行径令人咋舌。
踏上大理路程的第十六天傍晚,天光将暗,晚霞在天边留下橙红的影子,与初升的明月相应。
海潋儿紧跟在霍岳庭身后,进入大理境内的这座热闹客栈。客栈为两层深红木楼,每个房间的暗色格子木窗都洞开,颇具边塞风情。木楼之外有几处牧羊人及商队的营地,即使还未入夜,来此安营扎寨的、打尖的、用膳的人络绎不绝。
自踏入客栈,海潋儿的两颊就不由得鼓了起来,满心不悦。客栈中异族女子们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随着自家相公的身影移动,这些目光若是有手有脚,恐怕早就把霍岳庭牢牢抓住,再也不放开。
这间客栈内,丰神秀雅的霍岳庭是女人们的焦点,不论是十来岁的小泵娘,还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都为他的到来而激动,她们高声的谈论他的长相,不时指指点点,说到兴奋处,还向这边抛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媚眼。
当她是死人吗?海潋儿心里发酸。
“古道上几时能见这样的男人!啧啧。”
“喂,男人!夜里与妹子们喝几杯吧。”
“俊儿郎,我的营帐就在外头,来吧,俊郎,包准让你舍不得走。”
大胆的邀请不绝于耳,异族女子们都希冀着能跟霍岳庭缠绵一宿,若是再与他生下一儿半女,就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她们不受中原礼教约束,结露水姻缘,找陌生汉子借种是稀松平常之事。
海潋儿在一旁越听越气,柳眉倒竖。
现在是当她不存在吗,她们知不知羞呀?带怒含怨的眸子望向那些穿着豪放,露出白女敕双臂和秀美颈子的异族女子,顿时又觉得好无力。
霍岳庭没有理会那些露骨的邀请,自始至终都牵着海潋儿的小手,感觉到她的怨怼,他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潋儿,不用在意。这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我的眼睛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