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咳咳咳……”她差点被口水噎死,定睛一看,浑身汗毛直竖之余又不免火冒三丈。“不是叫你主子拴好你了吗?怎么还来啊?”
蛟嘶嘶了两声,摇一摇巨大修长的蛇身,黑曜石般的眼珠子盛满了“委屈”二字。
看得蔡桂福几乎都要心软了——几乎——
“我说你呀你,好歹有点稀有宠物的自觉行不行?光天化日,你这么大一条蛇招摇饼市逛大街,很惊悚的好不好?”蔡桂福湿淋淋的手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肚子里把它那个不负责任的主子暗骂了个遍。“万一被路人抓走做成蛇羹怎么办?还有我心脏真的不大好,你这样时不时冒出来,我实在……无福消受啊!”
蛟被念得头低了下去,颇有三分愧疚之意,尾巴却不忘讨好蹭着把卷得牢牢的一团物事放在她面前。
“这啥?”她警觉地盯着蛟,低头看那团物事有着五彩斑斓的羽毛……“你这雉鸡,送我的?”
蛟点点头。
她目瞪口呆——^妈呀,这蛇还真是成精了,居然听得懂人话?
“嘶嘶嘶。”蛟把也不知是昏厥还是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雉鸡再往她脚边推一推,好似很害怕她拒绝。
“……”她无言以对,半晌后,突然噗地笑了起来,眼神浮现淡淡的温暖欢喜之色。“谢谢你,这赔礼我很喜欢。”
蛟精神一振,兴奋地点点头,又摇了摇身子。
蔡桂福跟大部分的女人一样,天生对爬虫类就有种莫名的恐惧害怕,可是也许是蛟实在太通人性了,黑不溜丢的圆眼睛又一点都不像阴狠的三角蛇眼,反而更像是猫咪入夜后变得圆圆憨憨可爱的钮扣眼……
她的心柔软成一片,忍不住蹲下来,试着大起胆子伸手去碰蛟的脑袋。
看起来冰冷美丽却危险,仿佛杀气凛凛,不可侵犯……但谁会知道在这样骇人的皮相下,是个这么亲昵可爱单纯的灵魂?
——就像它主子一样。
蔡桂福有一刹那神思恍惚,心口又莫名怦咚怦咚跳得欢了。
“咳!”她连忙收束心神,一本正经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你以后如果要来找我的话,千万千万别再光天化日跑出来了,很危险的,不管是对路人还是你自己都是,知道吗?”
蛟呆了呆——有点感动,又有点心虚。
……看来主人没有对阿福姑子说过它的丰功伟业,那……这个月初跟主人去“打猎”,它一口就吞掉了敌人的死士副首领的事儿就不说了吧,嘶嘶嘶!
可怜的智商有点不好使的蛟,浑然忘了自己虽熟谙人语,却说不出人话呀!
“你这样一路卷着雉鸡过来也累了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鸡?”蔡桂福看它傻头傻脑的模样,觉得真真是可爱得不得了,笑嘻嘻地问。
圆圆蛇眼亮了起来,开心地又扭了起来。
她见状笑得更厉害了,“好,那你等等,我把衣服洗完晾好就去处理那只鸡分你吃喔,你想吃什么鸡?烤鸡?白斩鸡?还是肯德基?”
一人一蛇就这样“其乐融融”地有说有笑(?)地度过了一个无比愉快的好时光。
而能者多劳苦逼歹命的飞白,则是一整天都在处理自北地九州十八郡飞隼传回的暗影密报,最后狼毫一挥,在其中十卷上头均大大批示了个“诛”字!
待飞隼夜行千里飞回九州十八郡之地,就是盘据一方的十颗重臣头颅落地之时。
踏出暗影大堂,他又进皇宫向主公御前奏对禀报,直到天边星子闪闪,家家户户炊烟渐熄,飞白这才回到了宅邸。
“主子。”鹿伯迎来,笑容有些尴尬。
“嗯?”他的脚步一顿。
“咳。”鹿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鹰眉微挑,随即蹙了蹙。“蛟呢?”
以往他不管多晚回来,蛟总是乐颠颠地第一时间飞射到他面前好一番撒娇厮缠,可今天竟无声无息蛇影不见?
“蛟今早去了阿福姑子家,至今尚未返来。”鹿伯讪讪一笑。
那家伙……
飞白英挺刚毅的脸庞微微发黑了。
“吹了蛇哨也不回?”他皱眉,心下大不是滋味,自己近日公务繁重,连休沐都被迫取消,凭什么它就能那般得闲?
还跑去阿福那儿逍遥……
飞白越想越觉得,怎么心里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嗯,不回。”鹿伯故作苦恼沉痛地叹。
“派个人,绑也要把它绑回来。”他哼了声。“流连他处不肯归家,还有没有规矩了?”
“诺。”鹿伯躬身领命,心中默默数了三个数儿。
一、二、三……
“罢了,”飞白果然顿了顿,转身往外走。“皆是我教宠不严,我自去处置便是。”
“主子辛劳了。”鹿伯一本正经说完,看主子身形微动,瞬间消失无踪,再忍不住嘴角扬高高。
——蛟,好样儿的,今晚回来给你加菜啊!
飞白颀长矫健的身子轻飘飘如雪般无声地落在蔡桂福的院子中,负手静静地凝注着老旧主厅里,那相处得好不亲密欢快的一人一蛇……胸口越发闷了。
——这种像是被闺女儿和心爱娘子晾到一边去的浓浓醋味是打哪儿来的?
他摇了摇头,暗咒自己这是中哪门子邪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蔡桂福今晚大展身手,先用鸡蛋蒸出了一大盘浅黄柔女敕的蒸蛋,几把小白菜烫熟了以后拌蒜泥和酱,令她大感惊异的是,这类似魏晋南北朝的年代其实烹煮食物的技术已经很精细巧妙了,尤其是各式各样的乌豆酱、肉酱、鱼酱……滋味各异,或咸香或香甜或辣中带爽。
——好想偷几张配方带回现代呀!
她还炊了一锅粟米饭,虽然口感及不上白米饭的香Q,但是嚼久了却分外有种朴实的大地谷物好味道,重点是,五谷杂粮在古代居然比白米便宜五倍以上啊啊啊啊!
——真想当大盘商把谷物们统统批发回现代再海捞一票呀,哇嘎嘎嘎!
蔡桂福白日梦作得好不快活,咯咯咯地把自己笑醒了,这才发现蛟已经端端正正地盘坐在摆满食物的矮案前,等到表情略显心酸。
“噗!”她被逗笑了,又连忙收声。“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都是姊姊不好……来来来,你尝尝这烤鸡的口感怎么样?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杀鸡拔毛,虽然搞得鸡飞狗跳,害你到现在才能吃上饭,但姊姊我已经尽力啦!唉,以前在大佳河滨公园旁边烤桶仔鸡好歹还有个桶,而且光溜溜的鸡只要去大X发或家X福买就行了,哪里需要把自己弄得跟行凶作案没两样……”
蔡桂福叨叨絮絮着,边殷勤热情地把烤得金黄诱人的雉鸡拆成两半儿,边招呼着她这辈子头一个非人类属性的客人。
蛟快乐地张大嘴就想一口吞掉那油亮喷香的半只烤鸡,可是猛然间却感觉到一股杀气——
“嘶?”蛟凶狠地回头欲甩蛇尾,却在下一瞬抖了。
院子里那高大沉静的男人缓缓一步一步而来,仿佛披着月色,戴着星光,乌黑的长发高束,以一柄铁木簪挽住,玄衣劲装,宽肩窄腰长腿,英俊严肃的脸庞有着令人心悸与折服的凛冽之色……
蔡桂福口水登时逆流成河。
“欧滴老天爷呀,我这是肿么了?”她模着自己疯跳的心口,喃喃自语。
蔡桂福!打住打住!
你可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还是安栗事业体位于古代分区的先驱,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美色蛊惑到几乎忘了这男人有多恶霸危险呢?
他可是顶头上司,皇权代言人,还是随随便便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她碾成渣渣的“飞大人”,难不成她平常被他欺压虐上瘾了,所以开始有往SM体质发展的趋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