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十一点多了,现在社会多乱啊!”婶婶皱紧眉头叨念着。
“老师留我们晚自息……”苏以绵细声说着。“而且,等公车等了很久……”
“好了,不要再说她了。”女乃女乃出声阻止。“以绵,快去洗澡准备休息吧!”
她松了口气,感激的对女乃女乃露出笑。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叔叔婶婶在嘀咕着什么。
“少爷还没有回来……先生和太太都在找……好像……晚上又出去了……听说在门口待了很久……不知道去哪了……”
他还没有回来吗?还在巷弄里?是不是还在找她?
月夜下他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不知道他让她很烦躁很焦惧吗?
一边胡思乱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一声清脆的石子敲打玻璃窗的声音传来,她登的坐直了。
揭开窗帘的一角,看到月夜下一个少年扬手朝她的窗子再丢一块石子。
这次落在墙壁上,看来他是真生气了,三更半夜的,一点都不在乎会吵到别人,见他又低头找石子,吓得她连忙打开窗户。
他仰头看她,月夜下的他冷冽得让她打了个寒颤,他的唇紧抿着,如刀刻的五官凌厉愤怒,他做个要她出来的手势,她连犹豫都不敢,穿起拖鞋蹬蹬蹬的往外跑。
月夜下,他高大的身影给人莫名的压迫感,他狠狠的瞪着她,黑眸里有什么燃烧着,握紧的双拳像竭力的忍耐着什么,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好,很好……”他用鼻孔重重的哼气。“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吗?”
她沉默着。
“三个小时……”他从牙缝间挤出话来。“我整整找了你三个小时,像白痴一样的找着,怕你出事,怕你遇到坏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见她仍是一言不发,他剑眉拧紧。“你知道的,你都知道是不是?这样耍我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你说话啊!不要像个哑巴一样,为什么要这样躲我,我很可怕是不是?我很讨人厌是不是?”
想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越来越烦躁,气闷的想找个出口发泄。
她动着唇瓣,几次要开口,在他暴烈的怒气下又忍了下来。
“说话,你给我说话,不要每次都像个闷葫芦一样。”
他愤怒地叫嚣,激动的想把她抓起来狠狠的摇一摇。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月光下,她脸上写着无可奈何和一丝惶恐。
他真的火了,干脆把压抑多年的不满都吐出来。
“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我一天到晚发神经似的跟着你转,看你的脸色,看你躲我跟躲一个杀人狂一样,我还能拿你怎么样,现在是我要问你,你要把我怎么样,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向张扬的纪靖远,浓黑的眉皱着,漂亮的脸上一片黯然,不知为何,她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痛。
“以绵……”他沙哑地轻唤,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间,用一种缠绵的余韵吐出来,让她心里微微一颤。
“我……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这样有错吗?”
一个骄傲、优秀的少年,情窦初开时,拙劣的将自己的情意摆在她面前,着急的、不知所措的等着她的响应,情意真挚且直接。
“我不配你对我好。”这话讲得好轻好轻。
“那是我的事。”
他回得干脆,让她又是沉默。
“纪先生和太太不会答应的。”
“只要你答应就好。”
他黑亮的双眸有像火似的热情,这热情带着强烈的感染力,让她几乎被烧灼。
“你不要这样。”她轻声的说着。“我们快要高三了,还要准备大学联考,等我们考完试再说好吗?”
他眼睛一亮,像天上繁星都跃进了他眼里,灼热晶亮。
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学校好多女孩子都在背后偷偷的谈论他,德馨曾说他不当明星太可惜了,虽然她对他一直有偏见,但不能否认他确实俊朗有型。
这一刻,他心里像有闪电蓦地画开了黑暗,有刹那间的震撼明亮。
“我们在一起?”
他显而易见的喜悦让她呼吸有些困难。“不是,我……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
他的眼眸暗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艰难道:“一切等大学联考结束再说吧!”
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她有些惊慌地想挣月兑,他却握得更紧了,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大手合拢着她的小手,坚定而温暖。
他看着她许久后微微一笑。“我们念同校。”
她微微一颤,有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不好?”
正迟疑着,握她的手又是一紧,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这样的应许让他又惊又喜。
“以绵,我们在一起。”他再强调一次。“我们会在一起的。”
他说得那么坚定,彷佛再无可疑,彷佛誓言就此生根,终会蔚然成林。
他那样毫不掩饰的快乐刺痛了她的心。
夜晚,她将自己埋在棉被里,一片漆黑里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默默淌着泪,害怕啜泣声惊扰到家人,咬着棉被无声的哭泣。
对不起,纪靖远,对不起……
她家是依附在纪家之下才能生存下去,先生太太因她和靖远同年也是同学,一向都很照顾她,因自己成绩好,小学、国中、高中的学费、餐费、补习费等都是纪先生付的,对他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她却是再造之恩。
她一直知道,她和纪靖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住别墅,她住小绑楼,他吃穿奢侈,一件衣服的价钱就让她惊得说不出话;他比她聪明,她是苦读型的学生,而他随意马虎,数学未见敌手,她把读书当成出路,若非她的成绩,先生太太岂会对她另眼相看,叔叔婶婶又怎会让她一直念下去,她可能国中毕业就去工厂当女工了。
读书对纪靖远没那么重要,他以后可以念贵族学校,可以出国念书,就算他放荡败家,他日后都是纪家的继承人,偌大的家产,雄厚的背景,注定了他未来的锦锈前程,而她,只是住在他们家外宅的下人而已。
没有人乐见他们在一起,狼和羊不能同群,就如飞禽和走兽分辖不同领地,她很清楚,可纪靖远却盲目的看不清。
他们一点都不合适,灰姑娘的剧情只有童话才会发生,独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命运这东西是不可违抗的,她尽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本分能得到的。
他不是她能高攀的,年少时的冲动,最终不能圆满。
不要经历那个过程,就不会有最终的伤心了。
不用美化可能,她早就知道了那个悲凉的结局。
第2章(1)
纪靖远发愤图强了。
这个消息流传没多久后就被证实了。
纪靖远开始全心认真读书,主动参与各种补习和辅导,努力的程度让众人大吃一惊。他推掉所有活动,操场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停止所有玩乐,埋头苦读,他的母亲佟迎梅几次在深夜看到他仍苦读不懈,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相较纪靖远发狂似的拼命,苏以绵还是那样安静,只是专心用功,成绩稳定保持如几名。
“以绵,有人找你。”隔壁桌的德馨小声道。
下课时,听到同学们的笑声,只见纪靖远在教室外看她,全班同学都像看好戏似的停下动作看着他们。
苏以绵涨红了脸,低着头走出去。
“干嘛?”
他好像忍着笑。“我们去楼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