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侧头想了想,又问:“什么是阮咸?”
她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其实就是月琴或琵琶啦,只是别名叫阮咸而已。”
“原来如此。我懂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突然——
“郁娴?!”一声叫唤。
两人顺着声音来处望去,那是一个晒得黝黑、身材精壮的年轻男人。他扛着一些园艺器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李霆慎猜想,这应该就是杨郁娴的弟弟吧?
“明彦!”
丙然,只见她惊叫出声,喜不自胜地快步上前,给了弟弟一个大拥抱,“唉呀,好久不见,你真是愈来愈像农夫了。”
“敢说我?”杨明彦退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姊姊,“你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得这么——”
他其实是被她那身名媛打扮给震住。
他注意到姊姊把她那头原本狂野放浪的大卷发给烫直了,穿着一身与她个性超不相称的淑女套装,颈上挂着一串别致的坠链,手上还提着一只光看LOGO就知道有多贵的名牌包。
“怎样?我变得怎样?”杨郁娴眯起眼,恶狠狠地睨着对方,暗示他说话小心。
“呃……好啦,漂亮,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笑了,然后拉着弟弟来到李霆慎的面前,介绍道:“他是李霆慎,我男朋友;这个呢,是我弟,他叫明彦。”
见了这个男人,杨明彦突然理解姊姊那身装扮是怎么回事了。
“你好。”
李霆慎率先探出手,却在彼此握了握手之后,瞬间就能明白——这个弟弟并不满意他。
他几乎是立刻被隔挡在这个家庭的圏圏外。
“你们怎么认识的?”
稍晚,姊弟俩来到后院的小型温室里,杨明彦终于逮到机会,切入了这个看似轻松、实际却严肃的话题。
李霆慎则留在客厅,发挥他交际应酬的专长,和一群不认识的宾客聊得热络愉快。
“他是我上司。”杨郁娴答道,在温室里绕了一圈,看着他们夫妻俩亲手种植的花草、蔬菜,“怎么?你不喜欢他?”
没办法,明彦所散发出来的敌意毫不遮掩,晚上用餐时,更是明枪暗箭齐发,害大家一顿饭吃得胆颤心惊。
“对,我不喜欢他。”
如此直白的反应,让杨郁娴忍不住笑了声,“你是忌妒他帅还是羡慕他有钱?你根本还不认识他吧?”
杨明彦深呼吸一口气,道:“你真的照过镜子,仔细看过你现在的模样吗?”
“我知道自己身上穿着什么。”她睨了他一眼。
“因为他喜欢你穿这样,所以你就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吧?”杨明彦冷笑了笑,嘲讽道:“杨郁娴,你什么时候开始会迎合男人的喜好了?”
“他没强迫我穿任何一件衣服。”这是实话,可她也心虚——因为身上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送的。若要说他完全没有改造她的意图,也实在有些牵强。
“没强迫你?那更糟,他直接洗你的脑。”
“明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神经质?”
“我神经质?”杨明彦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胸膛,“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他妈的就像是电视上那些拜金女、交际花,你还敢说我神经质?”
“杨明彦!”她动怒了,耐性尽失。
她生气地取下项链、拔下耳环,道:“好啊,反正你只看表面嘛,那我不在你面前穿总行了吧?我晚上就去市区买运动服,你爱看我穿得土里土气,那我就穿给你看!”
“你别扭曲我的话,”他抬手爬了下前额的发丝,叹口气,“我的意思是他不应该——”
“不说了,破怀我的心情。”她打断他的话,掉头离开了温室。
杨明彦被单独留在温室里。
他懊恼,烦躁地踢了下地上的泥土泄愤。他气姊姊怎么就不懂他的用意?他是担心她受伤啊!
同样身为男性,他很清楚送女人衣服时的心理,所以,他知道的,他明白那家伙眼中看见的不是真实的杨郁娴,他只是企图把她变成自己理想中的女性罢了。
苞了这样的男人,姊姊怎么可能会快乐?
思忖了半晌,他气恼地低咒一声,最后扔下手上的小铁铲、月兑下工作手套,也跟着离开了温室。
第5章(2)
“你弟弟不怎么喜欢我。”
在客房里,他月兑下西装外套,整齐地挂上衣架,然后解下领带、松开胸前的两颗钮扣。
杨郁娴低笑了声,她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毛巾擦拭着湿发,道:“唉,他有恋姊情结,你不要理他。”
无厘头的回答令他发笑,“你居然这样说你弟。”
他走到她身后,以十指替她梳整长发,顺势按摩着她的头皮,那手劲甚是轻缓,像是在呵护什么珍藏稀宝。
紧绷的肌肉顿时放松了许多,她不自觉地轻闭上眼,享受他的温柔。
蓦地,她想起了姊弟小时候的光景。
“我不是说过……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她忽然启唇,低声道。
“嗯,你说过是因为意外。”
“那时候我才国小三年级,而我弟还在读幼稚园大班。”她睁开眼,看着梳妆镜里的李霆慎,“后来,我和我弟就搬到彰化来投靠爷爷女乃女乃,两个人也算是相依为命吧……他被同学欺负了,我就挺身保护他;他上了国中之后,没钱缴学费,我不好意思再跟爷爷女乃女乃要钱,就去兼两份差,赚钱给他注册。”
他静静聆听,双手来到了她肩上轻轻按摩着。原来,她曾经扛过这么重的担子。
说完,她自顾自地笑道:“所以我高中比别人晚一年毕业,中间有一年的时间,我休学跑去兼差打工,赚我们两姊弟的学费。”
闻言,他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吻了她的头顶。
“难怪他会这么敌视我。”他苦笑,嗅了嗅她的发香,“我不只是抢走了他的姊姊,也抢走了几乎是半个妈的你。”
“唉唷,那是两码子的事啦……”她困窘地干笑了笑,握住他搁在她肩上的宽大手掌,“他只是怕我又交到奇怪的男朋友而已。”
“又?”他眉一蹙,抬起头来看着她。
“对啊,以前交往过几个男友,他们常会限制我不能去哪里、规定我要几点吃饭、几点到家、一天要打几通电话给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打断她的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呃……”她顿了下,怔怔道:“高中……”
她大学也忙着打工赚取生活费,哪有谈恋爱的闲功夫。
“哦。”原来是学生时代,他眉一挑,好吧,不意外,他比较在意的反而是她的感情空窗期。
他勾起唇角,弯下,在她耳边呵了温热的气息,极具挑逗地细声道:“所以你已经十年没有男人了?”
语毕,他轻啮她的耳垂。她身子一颤,一阵酥麻感涌上。
“对、对啦……你看不起我?”
“我像吗?”唇瓣贴着她的肌肤,顺着下颚的曲线,缓缓下滑。
他吻了她的颈、她的肩,然后回到她敏感的耳际、她漂亮的耳廓。她闭上眼,倒抽了口气,心跳狂然飙升。
她紧张得抓住睡衣的裙摆,抓得手指都泛白了。两个人同睡一房,难免预想过这样的场面,可她却没料到会来得这般迅速。
她以为至少会等到熄了灯、上床准备就寝的时候才会……
突然,他将她打横抱起。
“啊——”她吓了一跳,惊叫了声。
在转个一百八十度之后,她被扔到了床上。他跟着爬上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牢牢将她锁在他的臂膀里,俯视着她。
心跳如擂鼓,她脸一热,不觉避开了那炽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