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说内室得布置得如同当日她与长风初次见面时一般,还说如今只缺一物,就是当日长风私赠给苏姑娘当成聘礼的白玉手镯。”
沐香兰薄唇微微一抿,却很快又松开。
“……这苏姑娘托梦说得这么清楚?那大哥又说了什么?”谷南风声音颤抖地问道。
“待他们婚事成了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和香兰分坐两旁,待会就拿起酒杯互敬,便当是替他们二人饮了交杯酒。”谷正明在灵堂前点了香,拜了一拜。“你们可以喝了。”
比南风定在原地,完全没移动脚步。
“怎么不喝呢?这可是当日长风跟苏姑娘所饮的‘苏氏古酿’,就连杯子都和当时一模一样哪。”谷正明说。
比南风脸色发白地后退两步,目光不住地看向沐香兰。
“我不喝。”谷南风说。
“为何不喝?莫非怕叔父在酒里下毒让你神智不清?”谷正明笑着说道。
“我没有!你你你不要胡说!”
比正明将两杯酒分别饮尽,然后再倒了两杯。
这一回,谷南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沐香兰则是冷冷一笑,举起酒杯里的酒往地上一洒。“叔父今日摆了这等阵仗叫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喝这杯酒吧?”
“不愧是阅人无数的花魁,就是比别人多了一分心眼。”谷正明定定看着沐香兰。“我如今这阵仗,无非是因为苏姑娘托梦,说拿了谷家白玉镯的人就是杀了她的儿手。”
“你你……不是只放了七——”谷南风倒抽一口气,立刻看向沐香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沐香兰蹙了下眉,打断了谷南风的话之后,再次看向谷正明。“我不懂您说的什么白玉镯。”
“伸出手腕来,便得真相。仵作验尸之时,苏姑娘身边的白玉镯早已不见。你若非到过现场,那白玉镯是如何跑到你手上?此事足见你曾到过那屋子,可你的婢女却说,你始终待在屋内,分明就是你偷跑出去杀了苏姑娘,还想狡辩!”
比正明指着沐香兰的手大吼。
比南风摇头,不能置信地看着沐香兰一他以为她只是放了“七日青”,杀苏姑娘的凶手另有其人。
“我承认我曾进去过那个房间,也承认我拿了白玉镯一”沐香兰拉起衣袖,拔下皓腕间的白玉镯往几上一放。“但苏姑娘不是我杀的。”
“大胆!还要狡辩!”谷正明喊道。
“夫君要娶正室,我内心不安,自然是寻了个空,想去偷看一下情况,没想到却看到苏姑娘横死其间。我心下一惊,怕白玉镯留在那里被旁人贪走,于是便顺手将它拿走,算是留一份我对当家的纪念。我若是真杀了人,哪敢把镯子戴在手上呢?”沐香兰面不改色地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谷南风点头道。
“不对!分明就是你在酒里下了迷药,让他们二人都失去意识。”
“叔父怎么说得好像身历其境似地。若您认为我下了迷药、杀了苏姑娘,为何不直接去官府报案?只一味说有人托梦,指责我这弱女子杀害了苏姑娘,您居心何在……”
“不能报案!”谷南风胀红了脸,扯着沐香兰的手臂。
比正明大步走到谷南风面前,低声喝道:“你为何如此紧张?莫非你是帮凶?”
“我我我一一”
“他自然是为了谷家的名声着想。”沐香兰轻声说道。
“是!没错!所以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我把你赶出家门。我哥死了,谷家之后早晚要轮到我当家作主的。”谷南风伸手去推谷正明。
“谁说当家身亡,你就一定能当家作主?”谷正明站稳身子后,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既是要冥婚,安顿长风的丧事,我也不妨先让你知道长风生前留下的遗嘱吧。长风交代他离世之后,谷家家产的分配如下一一西市两间最赚钱的铺子和此处大宅以及三处可收租田地留给你和你母亲:沐香兰可分得宅院一座、一处收租田地、每年月俸亦皆同之前。其余资产,在逐一分赏给谷家仆佣之后,便交由我及宗族大老,还有褚管事,资助栽培谷氏家族有为才俊一一”
“胡说八道!”谷南风大声一喝,起身怒火腾腾地走向谷正明。“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是我哥写的,根本就是你想私吞!”
“这东西有三份,一份由我保管,一份由褚管事,一份则在官府那里。明日官府师爷会前来送当家最后一程,若你还有任何疑问,可以当面请教于他。”谷正明沉声说道。
“大哥怎么可能把财产都留给宗室而不留给我!”谷南风又大吼,一把扯过沐香兰。
“你也帮忙说话评评理啊!”
“家产事小,叔父频频指责我乃杀人凶手,我瞧还是直接叫官府来办事,免得我蒙受不白之冤。”沐香兰睨了谷正明一眼。
“你还不认错!”谷正明额上青筋毕露,气得全身发抖。
“我没杀人,为何要认错?”沐香兰起身准备离开。“你可敢到棺木前,对着苏姑娘的遗体发誓?”
比正明挡去她的去路。
“有何不敢?”沐香兰移步到棺木边,瞪着那只棺木凛声说道:“若是我对苏姑娘曾有半点一一”
“我死得好冤啊……”棺木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打断了沐香兰的话。“当日,谷长风与我在入室品酒前,曾与你在午膳时品了苏氏古酿。你那时便在其中掺入了‘七日青’。‘七日青’药效生效之后,我昏了过去。谷长风一查觉到不对劲,便撑着想往外求救,可此时屋内外的人都被造走了。谷长风看见了系在门外的马车,勉强上马,吩咐车夫载他到官府后,便人事不省了……谁知道车夫竟是谷南风所伪装的,他把马车驾到山谷附近,在马鞍下放了毒针,其后便弃车奔驰,任由马车跌入山谷,夺走谷长风的命……”
比南风呆在原地,沐香兰握紧拳头,走到他面前一喝一一“还不把里头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难道真要承认你杀了你大哥吗?!”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没有杀我大哥!”谷南风用力拍打着棺木,想掀开棺木,可无论他怎么掰怎么敲,就是开不了,只能继续听着棺木内的声音说道:“当时被你找人灌醉的车夫,事后醒来发现谷长风出了事便逃之夭夭,可如今亦已落网,说他当时并未驾车……”
“不可能!”谷南风大叫。
沐香兰走到棺木边,微一使劲,便掀开了棺木。
一个脸上涂满了白粉,让人瞧不清面目的白衣女子从棺木里一跃而出,长剑一甩,朝着沐香兰就是一阵攻击。
沐香兰避开几招,却始终没有应战。只是,白衣女子攻势凌厉,一个扭腰,身子一旋,手里长剑招招直指沐香兰。
“住手!”沐香兰连退数步,眼见再不出手便要被刺伤,连忙一个转身,手里暗器便朝白衣女子直射过去。
穿着白衣、蒙了面的司徒莫明避开了暗器,见它刺入棺木之间。
“这暗器射得入木三分,看来你武功真的不错。果然有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屋内杀了已昏迷的苏姑娘。”司徒莫明说道。
“你有武功?原来苏姑娘真是你杀的,不是你找人杀的!”缩在墙角的谷南风对着沐香兰喃喃自语道。“你胡说什么!”沐香兰狠瞪了谷南风一眼后,便看向白衣女说道:“你是谁?为何在此妖言惑众?
即便你当时人在现场,也不可能同时看见屋内及屋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