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姊,谢谢你。”戴诗任也没那么不知好歹,该乖乖道谢的不会省略。他又是深深低下头,真诚地由衷地感谢老姊任他胡来。把小必放在老姊身边,说好听是让刚分手心碎的老姊跟个安全对象在一起,但他又哪里没一点要绑住小必的意思?想到之前刚从英国回来时还因为老姊关心他跟小必之间而乱发脾气,顿时又不知该说谢还是从头到尾都该道歉再道歉。
戴诗佳看着那低着不抬的头,想了想,长手按了下。“呵呵,好啦,没事就好了啦。”虽然他们花了很久时间才和好,但她似乎一直相信这是必然的结果。奇怪,分手应该是寂寞的,她却已不若从前那般好像天地反转,反倒有点欣慰……
看来,真像那首歌唱的,分手是需要练习的。
一直知道老姊跟小必之间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但直到此刻看老姊的模样,戴诗任紧绷的心情才终于能松下些许。他将准备好的信封拿出,“这个还你。”
“嗯?”戴诗佳尚未反应过来。
“小必去巡演时跟你借的钱。”为了逼他出国读书,小必辞去本来的正职工作,投入乐团,在餐厅演唱赚取生活费,经济上一直不是太宽裕。这几天反覆思考,说不定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因为现在看来,分手后他是尽得利益者,他即将拿到学位,几个工作等着他点头,而小必呢?仍在原地试图实现两年前他坚信会随时间发光发热的梦想,那并不完全如想像中顺遂。
这是结果论,他知道,知道但无法不感到心疼。戴诗任苦笑。“……才复合就马上摆出男友保护欲了。”小必大概没办法那么快把钱凑齐,老弟倒是平常有点积蓄。如果收下能让他舒服些,那她就收吧。戴诗佳耸耸肩,小声亏老弟一句。这时手机收到邮件,萤幕亮起,她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时间。
“喔,天哪,都快一点半了,我得回办公室去了。”
老姊忙着收包包,戴诗任眨眨眼。“你现在的老板不是都说两点才开始正式办公?”
“是没错,但我怕别的部门同事会说话……还是准时回去比较好。”戴诗佳说着,拿起桌上帐夹,老弟却伸手抽了回去。
“我来吧。”平常他不爱婆妈地抢付帐游戏的。
戴诗佳笑出。“好吧,就给你付。抢我女朋友,给你请一餐算便宜你了。”戴诗任似是没料到她真的不跟自己抢,恼得皱皱眉。
“先走喽,晚上见……喔,晚上不回来要跟我说喔,就酱。”她挥挥手就要转身。
“等等,姊,那个……那个……”
他又把她叫回来,一脸戴诗佳看不懂的纠结,该不会还在为跟小必复合的事不好意思?她想再开两句玩笑安慰一下,就见老弟脸色紧张忽又眉开眼笑,正在奇怪就见他举起手挥了挥——“姊夫,在这?”
戴诗佳愣住一秒后倏地回过头。
而她看见的正是跟她比谁眼瞪得大的徐光磊。
“叫错,抱歉。很久不见,但改不过来。”戴诗任咬咬舌,也不知是真故意还是假故意。他改口叫——“老徐。”
“你……”徐光磊疑惑着,看了戴诗佳又看戴诗任,然后再看回她,半晌终于有点头绪,“阿任,你是neverlookback168?”
“对呀,今天约你出来的就是我。这边坐着慢慢谈。”戴诗任替他拉拉椅子,抽空抬头道:“姊,你不是赶着回去上班?”
戴诗佳眼又瞪得更大,心想这根本是老弟设的局,顿时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你你你你了半天,压低声音道:“你找他干嘛?”
“是他找我。”戴诗任光明正大顶天立地嘿了声,“公事公事。回去跟你说,你先去上班吧。”接着他也压低了声音补道:“别忘了前男友养成守则第一条,大方应对。”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她已经咬牙切齿。这个恩将仇报的该死老弟!吓!好险他也打过两年剑道,这种杀气还挡得住。戴诗任一派轻松,陈述事实:“你放心,我要对他怎样,当年就会怎样了。”
被晾在一旁的徐光磊不会知道阿任曾把戴诗佳初恋男友打到进急诊,她出面协调,一边跟前男友家人道歉,一边被老爸轰炸,弄到最后心力交瘁,现在问她被初恋情人甩的感觉、问会不会怀念初恋的美好……她回忆里只剩急诊室及警察局相关片段。
“可——”戴诗佳挥去短暂乱飘的思绪,手机铃响,她只好接起,“喂,小温先生……嗯,可以,好……我马上回去……”说着,她朝徐光磊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才走出去。
“坐吧。”斜瞄着徐光磊目送老姊背影离开,戴诗任才道。
服务生来为徐光磊加点完咖啡,他开口问:“阿任,最近好吗?”
“不错。看得出来你也过得不差。”寒暄完毕,戴诗任开门见山说着,“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接近你是跟我姊有关,你们两年前分手了我知道,她没有意思要复合我也看得出来。”
徐光磊没接话。他刚刚认真回想了一下,约今天的会面之前他查过,阿任用的网路帐号在摄影论坛已经很多年,分享的相簿最早已是五、六年前,多是拍演唱会、艺文活动的照片,评价不错,不似为了戴诗佳来接近自己设立的帐号。
对面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眼看穿。网路上的论坛不少,有点规模水准的摄影论坛却不多,戴诗任高中时是摄影社的,大概每个叫得出名字的摄影论坛都有注册。是徐光磊自己不记得了,他们从前聊过几次拍照的话题,也分享过常去的论坛资讯。只是这回他没有为了接近老姊的前男友费尽心思,是徐光磊自己送上门来的。
……算了,何必多想。咖啡送上来,徐光磊啜了口。当初在网路上找人拍照的是自己,阿任或许碰巧看到罢了。
既然送上门来,他也没有假装看不见的道理……眼前人沉默着,戴诗任说道:“认出你的帐号没事先打招呼,是我坏心,不过我是真的缺钱需要接点工作。怎么样,你还愿意跟我谈吗?”
“我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徐光磊松口说道,“你的作品集很独特,报价也是我预算内的。”停了停,“再说我跟戴诗佳也不是什么仇人。”
“谢谢。”戴诗任顺着他话继续道:“我也是这样跟我姊说,她刚开始不太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但我劝过她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又不是旧情难忘,不如当朋友,对不对?”
他是说得有些刻意了,徐光磊没有答话,静静喝着咖啡,普通等级的厄瓜多尔安地斯山豆子,强烈的苦以外尝不到任何风味。
“对了,我今天又多带了些我拍室内的照片给你看看,也许能找到你喜欢的风格。”戴诗任也没期望徐光磊会回应,光是刚才两人惊恐的表情已值回票价。他从背包抽出笔电,开机后叫出文件夹,“这边是我帮校内杂志拍的,这边是我之前接案子时拍的,在一间公寓内,比你家的坪数再大一点。”
他将笔电转过来,徐光磊点开几张细看,干净、明亮,构图、光线掌握及整体呈现比他贴在论坛上的又更精进了。“你有这样的功力,也接过商业案,应该可以接预算更高的案子。”
“老实说我不擅长拍会动的被摄物,”戴诗任实话实说,“不一定能拍出客人想要的东西,你的案子就当成我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