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颤着音低唤。
他近在眼前,所有变化她皆看得一清二楚,这般超乎常理的异变,让她瞠目结舌。
“你为何不走?!”玄夜爻怒不可遏的低咆,紧抓着仅存的理智,不允许自个儿伤了她。
坠入谷底,是意料之外,偏又遇上该死的月圆之夜!
比底,只剩下他和她!没有白萝在旁,没有白萝的血让他平息体内的疯狂,他要是丧失了理智,饮了她的血,要是累得她也变成异类……思及此,他咬紧牙,用尽最后气力,逼迫自己跃起,身影如魅地奔向远处,眨眼间消失在浓雾弥漫的树林间。
晏摇扁愣在当场,惊魂未甫又厘不清头绪,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么了。
但不管怎样,她现在都不能抛下他不管!
握紧拳头,指上掌心的痛教她震了下,看着发颤的双手,光是这样的伤,她就好痛好痛,那么他呢?
想着,她随即爬起身,不管纷飞雪水湿透了她的劲装,模黑过了深浓绿林后,她听见轰轰作响的急爆声。
朝声音来源走去,过了蔽天绿林,只见月光洒落满地银辉,前方崖壁有座山洞,清瀑从崖顶冲刷到谷底,形成一洼水潭,水质清澈见底,当然她也瞧见了浮在上头的……“王爷!”她惊喊,管不了秋浓霜冻,立即跃入水潭,朝他游去。
“王爷、王爷!”待游到他身旁时,他浑身冰冷,脸色铁青,唇色发绀,她赶紧拙住他颈间脉门,确走尚有微弱气息,才赶紧环过他的颈项,将他带往潭边。
吃力的爬上岸后,山风拂来,晏摇扁冷得直打哆嗦,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玄夜爻扯上岸。
“王爷、王爷,你醒醒。”她心急如焚的轻拍他的颊,就怕他从此不醒。
玄夜爻紧阖的眼,在浓睫轻点数下之后,缓缓张开,将她由忧转喜的娇俏神情烙印脑海。
“王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轻勾笑意,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还醒得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可下一刻,玄夜爻便黑眸紧缩,体内翻涌的血如蚁钻动咬嚿。唯有泡在冰冷的水里他才会好受一点,如今被拖上岸,痛楚如浪兜头落下,教他痛眯了黑眸。
“疼吗?”晏摇扁直瞅着他,然而他身上伤口太多,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疼,抑或者是受冻过头。
紧闭双眼,玄夜爻笑得自嘲。她也会担忧他?这真是让人开心的事,可是,不是时候。
他低哑喃着,“你去找出路,快点离开。”
“好,等我把王爷安置好再去找。”现下月光明亮,先找个可安身的洞穴,再找路也不迟。
“你又何必假惺惺?你不是讨厌本王讨厌得紧吗?”他哂笑,故意激她。
晏摇扁一愣,只觉心头顿时像被人拽得死紧,几乎不能呼吸。“……王爷,你当我是那种人吗?一码归一码,你为救我而受伤,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就算要走,也是咱们一道走,岂有我一个人离开的道理?!”
她气愤的说,恼他竟是这般看待她,小嘴抿得紧紧的,水眸里难堪的泪水死命收住,绝不为他淌落。
玄夜爻怔怔地看着她,感觉湿意从她身上淌落,一滴滴的水珠盈着初冬的寒冷,竟也有股别致的温暖。
他探手掬起她湿透的发梢,哑声问:“你不是怕本王吗?”他现在才正眼瞧她,发现她浑身湿透,一定是想也没想地就跃入水潭里救他了,是不?
“我为什么要怕?”这天底下,她只怕战事不休,盛世不临。
“……你没瞧见本王的变化?”
“那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头一次见到。”
他不禁微愕。“……不是头一次?”
“那晚刺客闯入太子府,我就看见王爷的眼泛着红光。”她还是一脸不解,捉模不住他的思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还是……王爷以为我会怕,所以要赶我走?”
虽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救她,但既然救了她,就没道理还要恶意嘲讽,简直像是故意要赶她走……这念头突生,她忽地感觉有些捉模到他的思绪了。
被一语道破心思,玄夜爻也没否认,只是笑得更自嘲。
他期待有一天,自己不垄言语,她也猜得中他的心思,如今她似乎猜中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你不怕本王真是个鬼子?”
“那又怎样?”她冻得唇办发黑,直打哆嗦,可偏偏体内又有把怒火烧得正烈。“王爷,这天地万物里,无奇不有,是人也可以是鬼,是鬼也可以是人,王爷又何必执着本质?”
玄夜爻错愕地瞅着她,被她一席话震慑住。
是吗?是鬼也可以是人冯?
半晌,他翻坐起身,忍着体内撕魂般的痛楚,拉着她直往清瀑旁的山洞走,把她丢进洞里,自己则回头捡了些许还未被雪淋湿的干柴走回洞内,紧握半晌之后,就见干柴生烟冒火,他往地面一搁,又添了些干柴助燃。
这一幕,教晏摇扁看得一愣一愣。
“本王是个从死胎出生的鬼子,也确实是个与常人不同的鬼子。”话落,玄夜爻盘坐在山洞外,闭眼静心压遏体内翻涌的渴血冲动。
没一会,他听见她走来的脚步声,他没张开眼,感觉到她在扯开他身上破损的衣料,查采他身上的伤口。
“……王爷,如果鬼子能拥有不用火石就能生火的能力,还有金刚不坏的身体,想想……
当鬼子似乎也不太差。”
玄夜爻倏地张眼,她就盘腿坐在他面前,笑嘻嘻的,不再是以往虚应客套的笑,而是打从内心无城府的坦率笑意。
她不惧不怕,用那双澄澈无垢的眸直视着他,就像是看待她眼中的万物,那样的绝对平等。
“太好了,我刚才看过,不只是臂上的箭伤,就连背上的烫伤都好了,不像我现在还犯疼呢。”她笑着摆出双手,掌心被铁链网磨得皮开肉绽,指尖扎好的纱布早已掉落大半。
小小的手,找不出一丝完好,还留着血渍。
忍遏不住的,玄夜爻轻轻收拢她的手,冰冻得可怕,教他心底泛起阵阵怜惜,对他面言,那是种陌生的情绪,从未有过的心境。
“……可惜,本王没有医治你的本事。”
“无妨,不碍事的。”她笑着,没缩回手。
他坐在洞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浓眉揽紧像在忍耐什么,脸色铁青得极不寻常,浑身冰冻似雪,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可她就是知道他在保护她。
“本王没想到你也会傻得想救本王。”他垂睫掀唇,笑得自嘲。“要是本王不在这世间,才会拥有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他喃着,注视着她的掌心,那是他想要保护的小手,但是血味勾诱得他快要失去冷静。
晏摇扁柳眉微扬。“是这样吗?王爷难道没听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对百定而言,鬼将军是鬼,对西引而言,鬼将军是神,如果王爷可以以维持天下太平为念,绝对会是中域之神。”
玄夜爻笑得狰拧,只因她掌心的血味诱得他心思浮躁,就要失控,行为与意志背道而驰地抓紧她的小手。
“痛!”她痛眯了眼,发现他俯,舌忝吮着她的掌心,一阵酥痒掠过,接着而来的是阵刺麻的咬嚿,甚至是吸吮。
晏摇扁瞪大眼,忘了反应,傻愣愣地看着他吸吮着伤口,看着他铁青的脸色转为红润,冰凉的身躯开始有了暖度,俊魅的眉眼有了生气,如她记忆中的狂獗傲视。
鲜艳的红染上他美丽的唇,像朵盛开正艳的花……说男人像花,实在不妥,可他确实是魔魅妖美得教她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