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刚才说话的感觉,有点像是在调戏他。”屏定言冷调的嗓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伊灵跳起,回身瞪她。“我干么调戏他?我是在吓他!”
她是在挫挫他的威风,壮大自己的声势,跟在她身边都两年了,怎么还不了解她这先下手为强的性子呢?
然而,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用力地抹了抹脸,气恼自己竟在第一回合交战,就失了阵脚。
“少爷,走吧。”
“正在走了。”无奈叹口气,直往西厢而去。
西厢有数间房,孟君唯没提起可住哪间房,她就挑了最西边的那间,以防那婬魔想要半夜采花,也得要多跑几步路。
屏定言看着雅致的厢房,床榻书桌花架,不算奢华,但相当新颖而干净,于是着手整理包袱。
“真不知道那位净岚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连生员的数据都能造假。”扮书僮的屏定言语气淡漠,其实手心早已冷汗密布。“方才院士大人看得那般详细,我还以为被看出什么端倪了呢。”
松涛书院是女子止步,若是被发现,给人赶出去还是事小,就怕这里头出了什么恶人,主仆两人准备被拆卸入月复。
伊灵托着下巴,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像个俊俏的少年郎,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许英气。“那倒是,连我也没料到,她居然可以准备得这么周到就是了。”
借了弟弟的名字权充苏州人氏一名生员的资料,真亏那位净岚姑娘能办得如此妥当。而最大的败笔,是出在她身上。
方才那席话,她觉得那人不像婬魔,反倒自己还比较像婬贼,有够丧气。
虽说,她进书院,为的就是要诱惑那人,只是……她不喜欢这种开场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像是自己。
“明日上学堂,少爷可要好生应对。”接近孟君唯之前,还有许多功课要做。
“放心,吟诗作对,还难不倒我。”当年恩人希望她能够一月一信给他,所以养父母特地聘请夫子教导她识字吟诗,否则单凭一张脸,她也不能成为文人墨客争相口耳相传的奇女子,在烟雨阁,她卖的是才华和琴艺,想要在学堂上唬弄夫子,应该还可以吧。“若不是看准了我的诗赋才华,能够让我在书院不露馅,她又岂会找上我?”
“可是,那位先生……不太像是个……婬魔。”
“怎么说?”难不成要在额上刻着婬魔两字以兹证明吗?
“他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他的眼眸太清澄,那不是有邪念的人该有的眸色。”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那人有些危险,只是危险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才见过一面而已。
伊灵叹气。
完蛋,竟连定言也这么说。
除了在烟雨阁的历练让她看人精准外,其实在她家尚未被灭门之前,也是个门派,钻研不以招式为主,反而注重养生与医术合并,创造出一套独特的养生内功心法,门生倒也不少,家中常有人走动,各门各派的都有,所以她才能比常人更敏锐的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者善恶之气。
而孟君唯的走姿太硬拔,是个十足武人,虽然院士先生也说了,孟君唯教的是武学和野猎,但那身姿,不像是一般武师,反倒像是个内劲极深的练家子,眸润含锐,那是一双不寻常的眼睛。
而且,他的眼……看着她时,透出错愕和不解,尽避一闪而逝,但还是教她给捕捉到了。
为什么他会有那种眼神?
他认识她吗?
她不敢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好本领,但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尤其是像他长得那般好看的男人,绝不可能忘记……啐,她这是怎么着?竟觉得他好看……又不是少女怀春了。
办正事要紧。
办妥事,拿了钱,带着弟弟和定言远走高飞,才是正道。
第2章(1)
“欸,你说,那家伙是男的还是女的?”
“长得一副细皮女敕肉的模样,八成是个女的。”
“不不不,听说才束发之年而已,不过是个连喉结都还没长出来的小孩罢了。”
伊灵站在学堂上,耳朵不用太尖,便听得见底下很不客气、很大声的窃窃私语。
被了喔,说得那么大声,当她是聋子听不见吗?
“那么,你就坐在第二行,末两席。”孙玉珏点了席位。
“是,谢先生。”
“不用多礼。”孙玉珏直瞅着她,一双闪亮亮的桃花眼目送到她坐定为止。
伊灵垂着脸,翻开刚拿到的书籍,闪避着孙玉珏过份放肆的注目。
怎么这里的夫子都怪怪的?个个长得白净斯文,而且都很爱盯着她瞧……难不成她露出什么破锭了?
“好了,各位,咱们今天就来段行酒令。”孙玉珏坐在席上,坐姿潇洒,一旁矮几上摆设着琴书和香炉,一身白袍,除去笑容有点轻佻之外,他确实像个夫子。“先生,又没酒,行什么酒令?”
“是啊,秋天的乡试会考行酒令吗?”
台下接二连三地发言着,孙玉珏拿起羽扇轻拓,笑道:“行酒令里有射覆谜、拆字联、嵌字联诸多玩法,虽说乡试不考这玩意儿,但也是要有好的文采才能举一反三对出好句子,若是你们表现得好,这一堂课,可以不用上。”
“真的?!”台下又是一阵兴奋,原因无他,只因下午要上枪术课,明儿个要野猎,一群浮躁少年有着满身精力等着发泄,若早上能歇课,就能先行准备。
伊灵完全不懂他们到底在兴奋些什么,有些意兴阑珊地看向窗外,却意外对上一双极沉的眸,胸口蓦地震跳着。
他?
为什么他会在这当头站在窗外?站在那儿就算了,但那视线、那站位,分明就是在偷看她嘛。
“那要玩什么?”
“玩……回文联,我要出题了。”
伊灵与周遭热烈的气氛月兑节了,她的黑眸像是要将窗外的孟君唯给锁住似的,想转也转不开,心闷闷的酸酸的,不是痛,却室碍难受。
她这是怎么了?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孙玉珏浅吟着,听着台下阵阵哀叫,颇满意地点点头,放眼梭巡着是否有学生在打瞌睡,却瞥见伊灵正与窗外之人眉目传情着。“伊武。”他恶意喊着。
伊灵顿了一会儿,才急急回神。“有。”
“对句。”孙玉珏不看向她,反倒是看向窗外的孟君唯,后者神色微恼地快步离开。
“嗄?”对什么句?
“回文联。”孙玉珏笑嘻嘻地逗着她,瞥见窗外那抹疾走的身影顿住,他嘴角的笑意更是益发扩大了。
伊灵干笑两声。方才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课堂上,哪会知道夫子说了什么句子?她的前后左右,声量极大的窃窃私语快将她淹没,笑她酸她讽她……这些学子,空有生员资格却没有圣贤品德,真令人生厌。
气着,却没法子反驳,谁要她方才被那双眼给定住心神?
都是他害的。她微恼地扁扁嘴。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孙玉H好心地提点着。
伊灵闻言,想也不想地对上,“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话一出□,前后左右噤若寒蝉。
孙玉珏蓦地瞪大眼,原意是想逗她的,没想到她竟真的对得上句,而且对得如此深情有意。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朝着窗外,嘴角勾弯,“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尚在窗外的孟君唯眸色深沉地瞪着他,他立刻快快退开好几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隔窗打死。
“伊武,你可以歇课一堂。”
“嗄?”歇课?
现在要她歇课,是要她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