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敏儿身着一袭鹅黄色襦裙,身姿婀娜,倾国倾城的容貌上有着一抹动人的慧黠笑容,整个人如同自画里而出,美得让人屏息。
他猜测她此刻的好心情完全是因稍早前“礼物被全数退回”所致。
丙不其然,她走到他身边,喜孜孜的仰头看他,“靳大人,江巡抚在江南一带的权势如日中天,谁敢不买他的帐,你却把美人全退了,没关系吗?”说到后来,她脸上的笑意又不见了,因为她突然想到,该不会是这个原因,靳懿威才死的吧?
她这个表情让他不由得蹙眉,“你希望我收下?”
她马上回神,瞪大了眼,“当然不希望,你总是个官啊,收这种活的礼物怎么好!”
活的礼物?他一笑,“我若收下,你会妒忌吗?”
她的粉脸马上不争气的涨红,却口是心非道:“当然不会!再说了,男人哪个不沾荤腥,三妻四妾也不足为奇。”
他挑高浓眉,带着点质问,“包括本官在内?”
“当——当然没在内。”糗了,她这个可以明正言顺碰的枕边人他都没碰,还三妻四妾呢,“总之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下了他的脸面,有女人给你睡你不睡,也不知道他再来会怎么对付你。”说到后来,她一脸忧心忡忡。
他忍俊不禁的一笑,“敏儿说话愈来愈坦率了。”
她撇撇嘴角,“在京城言行举止都该有世家小姐的样子,而今离京数百里远,熟识之人也就府里几个,自然不必再装模作样的虚伪应事。”
“你确定没有在我面前虚伪应事?”
“自然是不敢的,靳大人是何等聪敏之人,敏儿何来的胆子敢捋虎须?”她刻意装无辜。
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让他无言,而她那张粉脸上如小鹿般的无辜眼神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我有没有说过,你外貌纤细、楚楚可怜,然而脑袋想的及嘴上说的,与外貌气质截然不同。”
真是天大的冤枉!这脸蛋是老天爷给的第二张,她哪有能力改。她一挑柳眉,“那要如何相同?还是我吃壮吃肥一点,一天啃上五餐,去掉楚楚可怜——”
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已曲起手指往她额头轻轻一扣,“你不适合吃壮吃肥。”
第8章(2)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楞楞的看着他,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他碰过的地方,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地剧烈响着。
他黑眸凝视着她,眼中含着某种让她沉溺的情绪,很深很浓,似乎在上回谈妥她负责赚钱养他后,她就常常看到他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去做你的事吧。”
温柔醇厚的声音让她猛然清醒,不禁慌乱开口,“好。”语毕,她急急转过身往院落走去,一张小脸蛋上满是懊恼和纠结。
她是否该唾弃一下自己的自制力及意志力?太过薄弱了,他才碰自己额头一下,她竟然很想——很想请他再碰久一点,她真的不介意!
只是他最近看她的眼神太不同了,会不会是他心里终于有她了?思及此,她不由得笑逐颜开。
“夫人!呃,大人也在。”雁子跟玉荷笑容满面的跑了过来,一见两人,急急行礼。
“什么事这么开心?”范敏儿心情原本就好,此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夫人,宜和洋行的大房嫡子——”
“就是曾掌柜心心念念的大堂哥回来了,外头有好多人在谈论这件事呢。”雁子比玉荷还沉不住气,抢着说出。
范敏儿眼睛登时一亮,又惊又喜的道:“我现在就过去!”接着转身就跑。
“你会不会太心急了,曾掌柜跟她大堂哥也许想要单独叙旧。”靳懿威一把拉住她的手。
“晓乔是我的好朋友,我去听他们叙旧,他们不会在乎的。”她好兴奋,她好想看到大堂哥,立马就想看到!
范敏儿拉开他的手后,头也不回的跑了,两个丫鬟则急急的追上去,说是要备车。
他蹙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女人脸上的喜悦会不会太超过?又不是她的大堂哥!
破天荒的,靳懿威突然觉得胸口一闷,人生头一回,他尝到微酸的妒意。
众望所归的朱家大房嫡子朱易霆终于回来了,这个消息在定容县沸沸扬扬的传开后,许多朱家亲戚闻风而至,宜和洋行着实热闹了一阵,说一阵是因为这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其中还包括朱永信。
他想恶人先告状,说曾晓乔的种种不是,没想到朱易霆“一视同仁”,表示自己想先跟曾晓乔好好谈谈,明日过后自会另找时间一一拜访,所以这些亲戚来得虽快,却也很快的被请走了。
唯独范敏儿,这个在曾晓乔口中情如姊妹的至交好友,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陪着她走过来的县官夫人得以一起坐下来,一边喝着上等好茶,一边听着朱易霆谈起这几年在外游走的一些生活。
曾晓乔听得开心,却无法不分心,不时的看向范敏儿。她怎么好像很渴,一直拼命的喝着茶水。
她不知道情绪起伏的范敏儿唯有如此才能顺利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压抑激动想哭的感觉。
老天爷,她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可以跟最疼爱她的大堂哥面对面坐着,听他说着生活点滴,听他讲述在知道朱微茵死讯时,远在南疆的他对天遥祭,心痛万分。
她看着听着,眼中湿湿的,感觉仍像在作梦一样。
大堂哥一如她记忆中的俊逸,削瘦的外表极具斯文气息,全身上下看不出是个武人,就跟靳懿威一样。
陷在过往思绪中的她,此刻才隐约回神,听见曾晓乔正跟朱易霆提小客栈里的暗号。
朱易霆不解的确认,“真的不是你留的?”
曾晓乔很认真的摇摇头,“我从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做。”
“但那是我留给微茵的方法,若不是她告诉你,又是谁动了那三幅画?”朱易霆努力思索,却想不出还有谁晓得他给的暗号。
尴尬了,范敏儿模模鼻子,看着困惑相枧的两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可能表明她是附体重生吧。她低头喝了口茶,看着桌上的茶罐,拿起后站起身,“我去泡杯功夫茶请你们喝。”
她离开雅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个绘有百合的加盖茶碗。她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分别为两人送上茶。
他们掀开茶盖,浓郁的茶香随着热气飘起,一见茶碗内盛开的茶花,同时抽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你怎么也会?”
“这是茵姊姊才会的!”
两人先后惊愕出声,这道功夫茶需用丝线先将茶叶绑起来,听来容易,但要挑对茶叶才能在冲泡后成为一朵花的形状,没有精湛的识茶功夫是办不到的,每次朱微茵总是沾沾自喜的道——这是大师级的茶花,无中生有。
范敏儿一双明眸氤氲着薄雾,眨了眨后又变得清澈,“这是大师级的茶花,无中生有。”
朱易霆一脸震惊,看着范敏儿的眼神有着深思。
曾晓乔更是激动得从椅上弹起身来,倾身越过桌面抓住范敏儿的手,“为什么你会知道这句话?!”她哽咽,泪水迅速在眼眶盈聚,“这是茵姊姊说过的话,呜呜——”
范敏儿眼圈一红,回握住她的手,“微茵曾到京城做生意,我与她都爱茶,两人一见如故,她见我在识茶上有天分,便教我如何泡出这一朵茶花,”这当然是连篇谎话,她强忍住想哭的感觉,看向朱易霆,“她在外奔波,但她特别想念朱大哥这个远游在外的大堂哥,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