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更要珍惜她,努力的将挡在他们前面的石头一一搬除,给她幸福,也要让她知道她嫁的不是一个穷酸鬼,她不必再养他,换他来照顾她,来守护她!
秋意渐显,街道上的树木已由绿叶转黄,风儿一吹,落叶飘满地。
此刻,一座豪奢的宅邸内,朱永信僵坐在富丽堂皇的厅堂中,脑子混乱,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方桩派人请他上门,是祸事来着。
江方桩坐在镶嵌螺钿的椅上,表情严肃,“昨晚海关那儿逮到一艘走私船,以海外贸易为名,却是行贩卖人口之实,一些从外地抓来的年轻女子被绑在舱房内,这艘船就是以你名字出口的宜和洋行货物船……”
朱永信愈听心愈惊,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按律,除了船上货品得扣押没收外,宜和洋行从此将取消进出口的资格,你这当事的还得被拉去砍头,你怎么会这么糊涂!”江方桩煞有介事的叹息。
这是刻意诬陷!朱永信知道,但他不敢和江方桩撕破脸,只能继续听着江方桩再叹一声说道——“我们也算有交情,所以我拜托海关那里将这事先压下来,但你也知道,有些关节得花钱疏通,才能让其他人跟着闭嘴。”
又要钱?!他焦头烂额,哑着声音道:“可是上次我大亏一笔,您也知道,我实在是没有钱了,那时我还是将自己那宅子的地契交给你才硬凑满五十万两啊。”
上回为了筹钱还给江方桩上头的贵人,他硬是将那批洋商的货降价求售,另一家商号又压低了价格才肯吃下所有的货,没想到不过几日,该商号就以高出三倍的价钱出口,大赚一笔,让他气得狠槌心肝,差点吐血。
所以他也依样画葫芦,备了一批货,找了个肥羊洋商谈了价码,先收一半的款就让货出了,而这批货中还有他偷偷从曾晓乔仓库里搬出来的东西,价格都很高,他相信曾晓乔不会跟他要回去,因为她很清楚他根本没能力还。可如今这批货还被没收,那洋商收不到货,他手上的一半货款不就得还回去!
朱永信愈想愈头大,江方桩却已在冒火了,“朱二爷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本官害的?”
他脸色一变,瞬间回神,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当然不是。”但他心里可不这么想。他也不是个笨的,很多事江方桩都从中斡旋,自然不可能做白工,肯定拿了不少好处。
“就你这段日子的财务状况,本官已经替你想过了,你只要将颐和钱庄里的钱全提领出来,本官有把握让这件事圆满解决。”
朱永信脸色顿时涨红,再也坐不住,起身大叫,“全部?!你疯了!”
江方桩眼神顿时变得锐利,拂袖而起,指着他怒道:“本官这是给你机会,就半个月的时间,本官不会让消息传出去,这也算是替你争取时间,至于要怎么让曾晓乔乖乖听话将钱吐出来,那是你要做的事。”
朱永信愁眉苦脸,一个头两个大,但不管他再怎么放软态度,江方桩依然口气冷硬,根本不给商量,他只能落魄离去。
待他离开后,江方桩笑眯了眼。
大皇子那里需要大笔银两拉拢几位大官的心,朱永信,你也只能怪自己愚蠢,没本事还想买官,再过不了多久,宜和洋行就会被掏空。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表情转为凝重,下一个要见面的对象可就没有朱永信那么好应付了。
虽然大皇子的人只查到靳懿威与二皇子于月余前曾在他带头开恳的坡地上有过一番长谈,但范敏儿与唐紫英走得太近,天天碰面,就怕她们是二皇子跟靳懿威的信差,大皇子派人通知,要他确定靳懿威还有没有机会收拢。
半个时辰后,靳懿威过来了,是江方桩特别派人请他过府一叙的。
靳懿威知道眼下这座豪华精致的园林宅邸是江方桩靠贪污所建的别院,也是他在定容县的居所。
宏丽轩敞的厅堂内,靳懿威在依礼一福后,于江方桩的对面坐下。他很清楚江方桩找他来不是好事,就如同半个多时辰前离开的朱永信,江方桩挖的洞愈来愈大,朱永信再过不久就要溺毙了。
江方桩先是喝了口茶,再笑咪咪的聊起靳懿威这几个月来的政绩,只不过讲到一半,口气突然一变,“靳大人恐怕走错方向了,在定容这个富有的县市,唯一不需要的就是改变现状。”
他淡淡的道:“是吗?但老百姓似乎都很认同下官作为。”
“那只是一些无知百姓的奉承之词,就本官这里听到的都是靳大人淡漠无情又自命清高,自诩当个油盐不进的好官,对一些有意结交的富商不假辞色,官宴、花宴也不愿赴会,太难亲近。”
靳懿威冷眼不语,在江方桩要再开口时,才答,“下官是不擅交际,更甭提那些宴无好宴,都是些勾心斗角、心有城府的人在算计——”
“靳大人,小心这一席话让你引火烧身。”江方桩心里冒火,只是表面不动声色。
“这是大人的警告?”靳懿威神情一冷。
“不是,本官是要劝你,官必与商和,你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别人很难办事啊。”江方桩随即又转为和颜悦色,笑着道??“基于礼多人不怪,有位贵人托本官代送份大礼给靳大人,靳大人收了,那位贵人就会跟靳大人交个朋友,日后的荣华富贵定会共享。”威逼利诱,就看他要喝敬酒还是罚酒。
“我不会收,江巡抚就别麻烦了。”说完,不理会江方桩的脸色气到一阵青一阵白,他冷冷的拱手离去。
然而,就在同一天午后,三辆马车接连来到府衙大门,三名姿色不凡的年轻姑娘一一下车走进府衙。
由于衙门前从未出现过这等阵仗,因此这事吸引不少老百姓驻足观看,但这几个娇滴滴的姑娘进去后,久久都没出来,外头的老百姓不得不离开去办自个儿的事,渐渐的,人群也就散了。
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外头就传出有官员送了几名通房丫头给靳懿威的消息,还说是因为靳夫人有喜,府衙中少了姑娘伺候大人,这才贴心的送过来。
但府衙里的人都知道,那三名美人被送进来后不久,就被靳懿威派人从后门请出去了,所以对这无中生有的污蔑传言,每个人都很气愤,不少人还特意出去澄清,然而县内大部分百姓都信了,毕竟哪个男人没三妻四妾,就算靳懿威真的收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贪渎收贿的附加礼物就行了。
“大人,实在太可恨了,究竟谁在乱传话啊!而且夫人哪有孕呀,都没——”
一道冷光射过来,苏二连忙捂住嘴,行个礼,快步走出去。
书房里,靳懿威很快的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齐谦,内容是江方桩对他似乎已沉不住气,语带警告,也许他暗中搜走的那些铁证,江方桩已经掌握到是他做的,所以他们合作的速度得再加快。
前世江方桩也是这般刻意污蔑他的清名,在外散布他将几名通房丫头收下来的流言,如今他懒得理会,反正不痛不养。
只是不知道人在外面的范敏儿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嘴角一扬,心中相当期待看到她回来。
靳懿威站在庭园中负手而立,明亮的秋阳穿透枝?斜斜的照在他身上,将他高大俊挺的身影照得金亮。
他的眼角余光落在另一边的回廊,一个娇小纤细的美人儿正抓着罗裙飞快的朝他这里跑过来,但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急煞脚步,低头顺了顺衣裙,再模模头发,这才优雅的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