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是你的,你看着办就好。”他已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她,这些就让她去发挥吧。
“我知道了。”
于是伏幼和大小白氏商量后,大刀阔斧的整顿一番,关闭许多无人居住的院落,缩减了工作重迭的人,一共遣散了百余人。
消息传出去,又在年关将近的时刻,自然有人反弹、求情,伏幼一律回应,乖乖领了遣散金走的人,另外有五斗精米和十斤棉絮可领,闹事的人什么都没有。
一些想借机吵闹的人一衡量,多数默默领了该得的东西走人了,剩下几个刺头儿,伏幼命练子绑了出去。
那些模着鼻子离开的人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不过那些刺头儿说话可就难听了,什么国舅府的新主母没有容人的度量,才刚进门多久,就把他们这些老人踢出门……
话说得很难听,传到伏幼耳中,她却只是笑笑。
但伏幼这一招,让本来宛如沉睡般的国舅府整个醒了过来似,以前觉得自己捧着的是万年摔不坏的金饭碗的下人们有了危机感,府中多了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在什么风声都没有的时候就裁了许多人,下一个搞不好就轮到自己,想继续在国舅府待着,得时时记得提起精神来办事。
这样一来,就连大白氏都说下人推托的情况还真的变少了,其他主子们也都深深感觉到自己身边小厮丫鬟的改变,扶额称幸。
腊月二十五,皇上依照惯例赏了福肉、团圆饼、布料、荷包和果盒给百官,伏幼全部发下去给了下人们,像大花、小玉和胖姑这些得用的人就多得了点。
柄舅府平时资助的寺庙道观到了年节也会给府里送礼,僧人自己做的酱菜、水果、花卉等等。
待到在府里守过岁,打个小盹,朱傦开凌晨时分就得穿戴整齐,披星戴月,和百官一起赶往皇宫给皇帝朝贺。
这还没完,之后,皇帝举行家宴时也得在场,除了陪皇帝开会、耍乐子,还要陪吃。
这规模可比年前冬至宴要大上许多,百官得带着家眷一起来,只是宫里的赐食谁敢放开肚子大吃大喝,再说从御膳房来到宴会桌上,什么山珍海味早就凉得冰凉透心,好不容易回到家,吃的这一顿才是真正能填饱肚子的热食。
年初二,陪着妻子回娘家,又是吃吃喝喝,总的来说,春节就是没完没了的吃东西。
元宵节过后,这年算是过完了,收拾玩心,该回工作岗位的、该读书的,生活秩序都回到原来的模样。
这天晚上都过了饭点,朱佾开却还没有回府,也没有派人回来知会她一声,伏幼一直等到酉时末才草草用过饭,他还是没有回来。
新婚至今几个月,朱佾开从来没有这么晚归。
她派大龙进宫去打探消息,小龙到其他官员家问问今天上朝的官员是否都回家了?
大龙去得快,回来得也迅速,只是面色沉重。“宫门根本进不去,还有,宫外方圆五里都是禁卫军。”
伏幼脑子里马上窜进一个念头——宫里头肯定是出事了!
小龙带回来的消息也不乐观,今日上朝的官员无一返家的。
这一夜,国舅府的灯火点了通宵,直到天明才熄,但是镜躬阁的人没有一个有阖眼的。
大小白氏也知道了这事,姊妹相偕来和伏幼作伴,直到午夜眼见体力不济,才让伏幼给劝了回去。
次日,伏幼早午饭明知吃不下也逼着自己吞下去,在她以为,越要让自己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才能去解决事情。
直到未时末,练子才派人进内院,说大爷回来了。
只见朱僧开精神略带疲惫,伏幼围着他转了一圈,模了一遍,发现他身上的官袍下襟竟沾了血,还划了一刀,有些地方都扯破了,不禁骇然。
“无事,是金銮殿上打斗,羽林军的血。”他避过自己为了救皇帝差点让人砍了一刀的惊险,挑着轻省的说。
伏幼服侍着他把衣服月兑了,把他推进浴间,替他洗发擦背,让他好好松乏一下。
洗了澡后她让人端来压惊汤,这一连串下来,朱佾开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才真正的松弛下来。
“你不问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伏幼嗔他,“你一天一夜没回来,能有什么好事?”她还真没兴趣知道。
朱佾开也无意把太多朝廷的事说给一个深闺妇人听,但到底那些个惊心动魄并没有过去,只怕侥幸逃过一劫的皇帝回过神来,接下来会有更大一波的清洗活动,等着那些逼宫不成的人,甚至牵连无辜。
每年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百虫于初春苏醒,龙图国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一国之尊的皇帝都要象征性的率领百官出宫,到先农坛扶犁耕田,以示慎重。
晋王以此为借口离开封地,挑在这日子进宫面圣同时发难,打着反旗将皇帝与先帝父子间一笔不可告人的烂帐翻扯出来,指控他是夺权篡位,先帝原来要把皇位传给他的,不料宫人为皇帝收买,在先帝驾崩时自己没有到,宫人遂传旨立其为帝。
十五爷党也伺机而起,里应外合,在大殿上逼宫,皇帝人马这时才发现宫廷的禁卫军也被十五皇子给收买了,一时情势危峻,瞬息万变。
对于这个皇弟觊觎自己的皇位,皇帝不是不知道他有反心,对于他的入京也做好准备,他要是安分的进京又安分的返回封地,也就作罢,若不然当殿诛杀,就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比较让没想到的是十五皇子居然想利用晋王来削弱他的皇权,为自己篡位铺平道路。
措手不及之下,若非朱佾开指挥若定,十皇子和锦衣卫左都指挥使协助弭平这场政变,龙图国怕是要改朝换代,皇帝换人做了。
朱佾开寥寥数语带过,伏幼却能想象到当时场面的混乱和其中的惊险。
杀人不过刀起刀落之间,而权力的迷人之处就在于能掌握别人的性命,历代为了坐上那把龙椅用心计较的人几乎可以迭成山,但是能记取教训的好像也没有,只要见着机会,没有人不想拚命的干掉对方坐上大位。
这又能怪谁?那些个皇帝们动不动就说这是朕的江山如何如何,一言能定人生死,但凡有野心、有才干之人,谁不会觊觎?
“睡吧,什么都不要说了,只盼你记得,你是殿阁大学士,是个文官,往后就做好你文官的本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就让别人去,别掺和了,实在是……怪惊心动魄的,一家子的人都为你提着心吊着胆,你要知道,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家里都是妇孺,我们该怎么办?”
虽说自家夫君有身俊宝夫,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要文武都包揽了,那些个武将混什么吃?
“人家不都盼着夫君建功立业,怎么你偏生不一样?”他体内的热血还在沸腾,还未止息,只是想想,她说得也没错,他眼里可以没有别人的生死,然而守护家人,给她一个圆满平安的生活确是他的责任。
“如果你不想想我,那么也替我月复中的孩儿想,我不想他出世就面临当孤儿的窘境。”
她看一眼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肮。
第十五章趁势退下来(2)
朱佾开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妻子那清丽宁静的面孔,他一个机灵,这才回过味来,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惊诧,“你、你是说你有了?”
她颔首。
“我这是要当爹了。”他表现得有些蠢。
然后久久没了动静。
伏幼抬眼看他,朱佾开的神情好像她要再随便说点什么,他就会捧着脸大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