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对男人来说根本没有守身如玉这回事,尤其像朱佾开这种钱和权都有的男人,女人对他们来说通常只会前仆后继,打死不退,压根没有缺女人的烦恼。
她筋疲力竭的将睡未睡之间,猝然感觉到男人本来起伏正常的胸腔剧烈的动了起来,本来平顺的眉头折出了一个川字,一声带着绝望的喊叫让伏幼的身体好似被冰封了般,瞬间僵住。
伏幼回头,死死盯着朱佾开,眼睛圆鼓鼓的,表情除了震惊和还有不敢相信,她身子强烈的颤抖着,就连摊开的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她像是霎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朱佾开,抓着他的手仍控制不住的直颤抖。“朱佾开,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作着梦的朱佾开被伏幼摇醒,勉强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刚醒的眼中闪过诸多复杂难解的情绪,最后这些情绪都被直觉取代,他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伏幼看,亮得出奇,也诡谲得出奇。
他的声音沙哑艰涩,“没有,我只是……不,我喊了,孙妍。”
伏幼不敢置信的掐紧手心,她以为掐的是自己,可皱眉的是朱佾开。
她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赵奢!”
朱佾开被她抓得生疼,可仍旧紧紧的抱住她,“真的是你?”
难怪他觉得她熟悉,从一开始就有的感觉,把人娶进门了,那种熟悉感不消不退,反而就像他前世熟悉的那个人就在他身边那样。
他带着遗憾重生来到这龙图国,以为心中那个缺损了的一角会永远的失去,没有想到,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居然圆满了。
朱佾开心中狂喜,又感慨万千,情不自禁的搂着伏幼,眼眶泛湿。
伏幼死死的抱住朱佾开,好像此时她若一松开手,这一切就会化为泡沫,消失不见。
“你再喊我一声。”
他喊了,喊得柔情万千。
见伏幼一脸满足,朱佾开的脸忽然年轻了好几岁,变得意气年少。“我也要。”
伏幼也羞答答的喊了。
两人对现在的情况都还有些不适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像是宝石般熠熠生辉,快乐从心底溢了出来。
眼泪忽然流下,轻轻掉在衣襟上,伏幼却是笑着的。“我上辈子一直觉得老天爷亏待我,让我孤单一辈子,想不到祂在这个地方补偿了我。”
“我们这一世再也不要分开!”
即便逆天,都要在一起!
朱佾开将她牢牢抱住,麻木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这晚,花了两辈子才能在一起的夫妻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睡在碧纱橱值夜的大花和秋日听不清楚两个主子究竟说了什么,也不敢细听,但是可以想见晚膳时分还闹小别扭的两人这是和好如初了,还有说不完的话,她俩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第二天见到主子们蜜里调油的亲昵,已经变成好朋友的两人会心一笑,各自干活去了。
两夫妻甜甜蜜蜜的过了一天,第三日回门,伏氏夫妻见归宁的女儿和女婿感情浓烈,不管去到哪手都是牵着的,眼神也是片刻不离彼此,一颗忐忑了好几天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按照习俗,归宁女子只能在娘家待到下午,金乌西坠之前就得返回婆家,朱佾开却很大度的说只要伏幼想,随时都可以回娘家来住,这才让因为短暂相聚又要分离,心酸难忍的母女俩稍稍释怀。
婚后第四天,伏幼刚洗漱打扮完没多久,大小白氏就连袂出现在镜躬阁了,身边还带着几个管事,带着厚厚的帐册前来。
伏幼在花厅接见了他们。
大白氏是个年过四旬的妇人,黑润的头发不带一丝白在脑后绾了一个髻,梳得油光水滑,簪着一把黑漆绘兰花白色玉簪梳篦,可见保养得宜,一身落雪寒梅袄子也干净利落,腕上一只水头十分出色的玉镯,叫人看了觉得分外舒爽。
至于小白氏,一身墨绿绫裙,耳间带着珍珠坠,头上是拇指大的珍珠簪子,和大白氏的面容有着八分像,但是她不像大白氏有张圆脸,又生了一双丹凤眼,见着人总配着上扬的嘴角,让人见了就觉得喜庆,小白氏老冷漠着一张脸,眼神跟死人没两样,灰暗,没有生气。
大白氏一路过来,一踏进镜躬阁就发现院里的梅花、山茶纷纷绽放,因为还是新婚,屋里屋外皆是张灯结彩,挂满精致的灯笼和双喜字,屋外的大青瓷盆栽里种着翠叶白花的水仙,缀着玲珑山水;屋内的桌椅瞧着简单,却都是好木料,方桌上的大铜尊置于座上,插满清供,青松为主枝,左右衬水仙、山茶、南天竹果,一侧又设长案,案上有奇石、香器,还少不了一瓶曲枝红梅,色彩雅致。
丫鬟们十分规矩,浅声交谈,没有大声喧哗,偌大的院落很是静谧,令人一踏进来便生出忘忧之感。
这地方,她们往常是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的,她们的身分不允许,姊妹俩也有自知之明,没事不会轻易踏出自己的院子。
“夫人,这是我亲手做的桃酥,你尝尝。”见过礼后入了座,大白氏送上一个两层食盒,打开红漆描花盖,几列酥饼放得整整齐齐。
“想不到姨娘的手这么巧。”
“哪里,比不上夫人糕点铺子里的饼子。你尝尝,要是觉得哪里欠火候,指点一下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伏幼拣了一块桃酥,一口咬下。
坐在绣墩上木着没表情的小白氏却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拍掉她手上的饼,她冷冷看着伏幼道:“没出息,人家送什么来拿了就吃,不知死活!”
伏幼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虽然有被她的话给吓到,不过她心里一丝火气也无。“多谢……小姨娘提点。”
“什么大小姨娘,我闺名有个芙字,往后叫我芙姨。”小白氏赏她一记冷眼,语气还是硬邦邦。“我姊姊闺名里有个蓉字,你自己看着办。”
“芙姨、蓉姨。”伏幼从善如流。
“夫人别跟你芙姨计较,她就是这种不讨人喜欢的性子,暗地里也不知吃了多少亏,都一把年纪了还是死性不改。”大白氏把小白氏埋怨了一顿。
小白氏却是置若罔闻。
不过大白氏今儿个倒也不是来表忠诚的,人与人之间就算有再好的眼缘,也要经过相处,才能确定这人值不值得往来。矛盾的是,朱府这深宅大院里,以前是争斗不休的勾心斗角,一朝老爷没了,姨娘们各个不安好心,没想到出去办差的朱佾开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姨娘清空,就剩下她们两个。
本来人多得都要满出来的府邸,突然空屋多到都在养蚊子了,想斗也没人了,好不容易朱佾开娶妻,府里来了个正经主母,两人捱了几天,也想来试试水温,试探一下这位国舅夫人是不是个好相处的?
能处得来是最好,处不来,了不起她们还有姊妹彼此。
“我敢吃蓉姨的饼不是莽撞,这不是看在是二位拿来的面子上。你们都是长辈,总不可能拿我一个晚辈开刀,真要如此,也不可能大大方方拿过来,被抓个现行,”伏幼声音温和,仿佛三月里和煦的微风。“我若是出事,你们可是头号嫌疑犯,我身后还有两个丫头看着呢,姨娘们总不能连她们一起害了好灭口。”
小白氏冷哼,“还有理了?算你聪明。”
大白氏暗自点头。
“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不诓我,我一定真心诚意的对待你们。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夫君身边一个亲人也无,还望你们扶持,我怎么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怀疑两位一来就想给我这个乡下丫头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