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皇帝老爷的表情,很是莫测高深。
朱佾开的眼神冷漠得像结冻的冰块,周遭的温度像是也瞬间下降,一旁的伏幼感觉到之后,从袖子下悄悄拉了朱佾开的手。
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露给别人看的,她这一拉,拉得恰到好处,朱佾开感受到了,诸位皇子也看见了,皇帝坐在高位上自然一览无遗,将他们夫妻的小动作看了个分明。
朱佾开垂首看了妻子一眼,既然这种场面是皇帝乐见的,那么自己何不推一把?收敛了气势,周遭的气氛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年纪最轻的十七皇子没忍住,笑道:“还真是恩爱。”
没有人搭腔,但是几个人心里都有数,看起来这位拉皇后裙裾上位,油盐不进的国舅爷是有了软肋呢。
因着还要去青鸾殿见皇后,朱佾开夫妻俩在皇帝挥手之后,退出了御书房,那几个皇子也相继离开。
十皇子和十五皇子则是殿后,两人慢悠悠的走下台阶。十五皇子李夙就开口了——
“国舅非那女子不娶,还以为她有什么夺人心魄的天仙美貌,却不过尔尔。”
十皇子李贡一脸温和的笑,看似无害。“人各有所好嘛。”
两人面和心不和,打着哈哈走了。
第十四章遗憾圆满了(1)
皇后居住的青鸾殿是比照皇帝居住的乾宁宫建的,巍峨壮观,老内侍领着朱佾开和伏幼来到时,只见一干太监宫女候在殿外,显然是各宫院管事的,来回事。
“老奴就送国舅爷和夫人到这里。”老内侍脸上的折子很深,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开了的菊花。
“有劳华公公了,我日前得到一枚青田石中的极品封门青,你帮我瞧瞧。”朱佾开很随意的从袖中掏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匣子,递给了他。
华傅是皇帝从前潜邸时的太监,随侍在皇帝身边多年,可是皇帝最得用的总管大太监。
华傅嘴里说不敢,接过来掀开盖子一瞧,本来皱起的折子都扯平了。
一枚印章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青田石中的封门青,和寿山石中的田黄,是许多像他这样爱好奇石所追求的顶级石材,刚刚那一眼,浸润玉石多年的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枚印章是绝对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他微微一笑,把匣子往长袖里一搁,作了个揖后施施然走了。
朱佾开都没有避着伏幼,态度自然的宛如你请我吃碗冰,我请你吃块甜不辣这么简单,伏幼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说。
有点脑袋的人都知道和皇帝身边的太监打好关系,虽然不见得能为己所用,但总没有坏处的。
爆女将两人引进内殿,伏幼只见宝座上端坐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丽人,满头珠翠围绕,也不敢细看,恭恭敬敬的行跪拜礼。
皇后免了朱佾开的礼,让他上前说话,却没让伏幼起来,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腰杆子挺直,专心的跪着,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内殿两侧还坐了一整列的嫔妃,一个个光彩照人,那么多眼光都在打量她,伏幼就算不在意,身上还是冒出了汗。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吧。”那嗓音不浮躁也不沉重,轻轻缓缓却有股威严。
伏幼微微的抬起了头,陪着笑。
皇后约莫三十多岁,看起来精明干练,眼波流转间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皇后也不客气的打量她,神情有些失望,不过就是小家碧玉,弟弟怎么就看上眼了?
打量完,皇后这才让她起来,让她上前,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碧绿色玉镯,拉起她的手便套了上去,赐了座。
这对玉镯一看就知非凡品,触手温润,一套上伏幼便悄悄的用袖子掩住了。
那些命妇谁得了她的赏没炫耀显摆的?她这不嚣张的模样,倒是得了皇后难得的一眼。
因为只是谢恩,并不久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带着帝后的赏赐:御赐田庄一座,黄金五百两,珍珠两料,宫绸一匹,贡缎六匹,金警饰若干,仍是用两脚慢慢离开宫门。
“下回还想再来吗?”朱佾开望着出乎他意料沉稳淡定的新婚妻子这么问了句,好像只要她说想,他随时都能带她来闲逛般。
伏幼望着天际将雪欲雪却又下不来的阴霾,只觉得窒息,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谢恩,里头的角力昭然若揭,“能不来,最好不要了。”
这个新嫁的丈夫又会把她往哪儿带呢?
嫁的人好,带你上天堂,嫁的人不好,就直接带你住套房了。
嫁人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回到国舅府,也要见见府里的人。
虽然朱佾开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但国丈还留下几位姨娘。
朱佾开从舄水镇回来后,雷厉风行,有去处的姨娘他给了一百两黄金,放她们自由,不愿意的送去了家庙,国舅府会负责所有的吃穿用度直到年迈,如今,府中仅留两位姨娘。
这两位姨娘是姊妹,在朱佾开娘亲病弱、无人可信任的时候,也不顾四面环伺的都是对手,跳出来衣不解带的照顾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的朱僧开。
大小白氏家中都没人了,朱佾开感念她们对他有照顾之恩,遂让她们留了下来。她们其\实也是谨守分际的性子,这些年来将没有女主人的国舅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朱佾开没有后顾之忧。
大白氏有一个庶出儿子、三个女儿,小白氏只有一个庶子,便是八爷。另外还有几个庶弟,姨娘都已经过世,在国舅府里挣扎着,过着没人可以倚靠的生活,也不怪朱佾开不待见他们,过去他们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朱佾开只是无视他们,算是看在他们父亲的面子上了,要不然他们下场只会更惨。
伏幼觉得这位国丈还真是博爱,她数都数不过来他有多少个姨娘和儿子,生这么多庶子,长大后要和他唯一的嫡子分一杯羹,要不是色欲熏心,要不就是没脑袋,只有这样的渣爹才会拚命的替自己的儿子找麻烦。
“只是姨娘,可见可不见。”朱佾开以为让大白氏管事,也就是给她个体面,如今府里有了正经的女主子,伏幼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姨娘只能算是半个主子,伏幼这个主母自然可以决定何时见她们。
“还是见见吧。”
要嫁进龙潭还是虎穴总该心里有个底,所以这府里的事她娘还真的用心去替她打听过一些,见面礼都备好了,眼下先打个照面,将来才不至于见了人不相识,那就失风度了。
朱佾开无可无不可。
于是朱佾开让人将大小白氏和一干朱佾开的庶弟妹都请了过来。
柄舅府果然是钟鸣鼎食、簪缨门第,厅堂里六面镶着彩绘玻璃,门窗皆有雕绘,家具是做工讲究的黄花梨木、釉里赭花卉纹宝座太师椅,摆设应对着季节,银霜炭无烟无气放在各个角落,屋里温暖如春。
人来后见过了礼,倒也无事,只是这么多的人,那脸一下子无法认全。伏幼也不急,不管好坏、性子如何,都住在一个府里,早晚是会露底的。
见过府中的人,又用了午膳,她原想好好睡个回笼觉,补个眠,哪里知道黄雀在后,朱佾开昨晚才尝过甜头,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人私下相处时间,哪里肯轻易放过香甜可口又新鲜的新娘子,他也跟着上床。
这回,他不再像昨夜那般小心翼翼,把伏幼当一块肥沃丰腴的土地,放开驰骋,累得她香汗淋漓,不能动弹,在他的怀抱中昏睡过去。
伏幼这一睡,睡到天色都黑了,月缳进来点灯她才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