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佾开对此还未置一词,却见伏观大步流星的进了内院。
“妹妹,你又在捣鼓什么吃食?爹让我来瞅瞅,他说那味儿招得他五脏庙都不听使唤,让客人笑话了。”
伏观一转出角门就看见妹妹和朱佾开膝对着膝坐着闲聊,不知为何,心中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啊,我的披萨!”伏幼跳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将砖炉里的披萨铲出来,趁火势均匀,又将剩下的几块生披萨全送进炉里,这才回过头来打算好好端详自己的成品。
她一阵忙活,哪里知道两个男人已经顾不着烫不烫,各自拽了一块大啖起来。
她也不跟他们客气,赶紧抢下最后一块,不管手烫得快起水泡,一口就咬了下去。
嗯嗯嗯嗯嗯嗯,外皮焦脆,但中心是软Q的,吃起来的口感和层次还不赖,这个披萨实在是好吃得太犯规了。
三人痛快的分食掉一大块,接下来的三块自然没他们的份了,一块得留着给伏氏夫妇,两块是四个下人的。
伏观不由得抱怨,“这么好吃的东西,妹妹怎么就做了那么一点,还不够雪我塞牙缝。”语气中觉得伏幼小家子气了。
伏幼耸耸鼻子,“不够你塞牙缝,你可知这鲜乳有多难找,要不是有朱公子帮忙,你连吃都吃不到。”
伏观瞥了朱佾开一眼,很夸张的叹了口气,“那下回多做一点吧,只吃那么一小块,真的不够,大不了下回哥哥帮着你去找牛乳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她哼道。
朱佾开冷眼旁观这对感情看起来很好的兄妹,再思及自己那一家子,眼神变得一点温度也没有。
方才那个轻笑中带着温度吃披萨的男人,好像只是一个错觉。
天空看着是澄亮的,几块卷云那里却是积着厚厚的云层,看起来一副要下雨又下不来的样子,纹丝不动的风,叫屋里头的人就是打着扇也是一头的汗意。
伏幼全神贯注于手边的事,因为太过专心,反而降低了对热的感受度,就算额头冒汗,也不见她抬手拭一下。
方桌上摆了几个铺了干净白布巾的藤编筛子,筛子里放了各种造型可爱的饼干,有花、蝴蝶、小动物、牛车、拱桥、雪花……
不过就是看起来很普通的饼干,除了造型可爱,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的地方,大费周章的弄出砖炉,就为了烤这玩意?朱佾开不以为然的想,他对饼干这类甜点,并无特别喜好。
伏幼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嘀咕,她利用菠菜、红萝卜制作出可食用的色素,再用蛋白打出蓬松、不会滴落的硬式糖霜,当然,打糖霜这么费力气的活儿,她当仁不让的让给了朱佾开。
男人不就是用来干力气活的!
这些日子,她使唤朱佾开使唤得非常顺手,而他也不负她所望,打出了她想要的糖霜,这样的活儿对朱佾开来说就只是小事一桩。
说也奇怪,放下最起先的戒心和保护色后,他觉得在伏家的日子并不难过。
原来不必用尽心计的生活很自然,就像他都快忘却了的那一辈子。
上辈子的他是个很平凡的人,顺遂的成长,求学、谈恋爱,是的,他谈过一场真心的恋爱。
一个标准穷小子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
他和她有说不完的话,很慎重地看待这段感情,这不是一晌贪欢,他们最大的尺度也就亲吻和抚模对方的身体,约定好了大学毕业一找到工作,安定下来,两人就结婚。
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彼此都想将最好的留在婚礼那天。
两个刚出社会的月光族,同租一间套房,用别人眼中看似简陋的方式同居了,他没法想象一睁眼就能看见她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模样有多美丽和让人心安,他用大学四年打工存下来的钱,给她买了一只最便宜的钻戒,她很快乐的伸出美丽的指头,让他为她戴上。
她知道他穷,却没有嫌弃他买的那颗钻石比沙砾还不起眼,也从来不嫌弃他只能给她买地摊货上的衣服和包包。
他求婚那天,他们去了海边,站在画着心心相印的沙滩上,看着绚烂的烟火冲上云霄。
他一直没忘记那夜,美得不像真实的。
尽避薪水低得惨不忍睹,但是他们放假仍然出去玩,散步,或是骑着租来的单车,吃着小吃就能解决一餐,有彼此的两人就算吃泡面都觉得很幸福。
后来……没有后来了,他熬夜参加公司比稿,在回家的路上打了个盹,出了车祸,那个和她约好要回去吃她生日大餐的约定就成了泡影。
他穿越了。
来到古代,这个文盲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八、九十,只有一小撮人站在金字塔最顶端操控着的这个世界。
别以为那些个人上人,都能骄奢yin佚的过日子,天下没有免钱的饭吃,想在那样的人家里出人头地,不三更灯火五更鸡,没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刻苦挥汗,人家要个纨裤废物做什么?
这世界的高处从来不是留给弱者的。
想维持家族兴盛,必须有更多成材的子弟,更多出色的下属及依附而来的小家族形成庞大的利益共同体,才能稳稳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府中要是无人,便得接受有朝一日被人鱼肉的结果。
投胎在人家府中,吃了人家,用了人家,只能一个劲的往前,爬到最高处。
这些年他没有时间沉淀回想,因为往前走就占用了他所有的时间。
“你这是要做挤花袋?”
“我真不想称赞你,你的脑袋真好使,我想做什么你一看就明白。”伏幼真心称赞他。
没错,她想做挤花袋,原先她试着利用牙签,在饼干上面描绘简单的花纹,但是没有挤花袋,她想要的许多花样就是做不出来,于是她把脑筋动到牛皮纸上。
朱佾开平静过了头的眼睛不由得微张,不过就一声再普通不过的称赞,他居然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继续待下去,他的心志会被消磨殆尽。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村姑的笑容好看?
好像来到这里的朱佾开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朱佾开,而是变成了某个他也不清楚的人。
朱佾开主动接过她手中的牛皮纸,卷成喇叭形状,拿米糊粘好,在顶端剪出一个小洞,就告完成。
牛皮纸袋虽然不若塑胶袋好用,倒也能凑合。
“你非得要做这么高难度的东西拿出去卖?”他不以为然。
殚精竭虑就为了赚一点小钱,要不等他回去把京中生意最好的一家铺子送给她吧,当成她家收留他的谢礼。
“要是能成功,我保证整个龙图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别人想仿也仿不来,你说这糖霜饼干要是推出去,钱财岂不滚滚来?到时候我坐拥金山,在银票上面打滚,多得意。”
“你一个女子存些嫁妆就够了,往后有夫君会照顾你的一生,你何必这么费心赚钱?女子心大不是什么好事。”
第六章越来越合拍(2)
伏幼没好气的翻白眼,不管任何时代,男人的代名词就是沙猪,大男人!“家里的人都立起来了,我才会考虑自己的将来,至于嫁人,你别告诉我女人嫁了丈夫就真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反婚姻的女权分子,是随大流的平凡人,若能遇上相爱的人共同携手一生,自然要嫁,还要快快的嫁,要是没那缘分,男人运不好,一个人过日子她也能乐在其中。
她不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根据她两世的经验,男人不管在哪里,有担当、爱家庭妻女的都是稀有动物,有的男人受限于能力,无法给妻女舒适的生活,有的男人没把女人当回事,女人要是没靠山,别说嫁过去夫家不喜,自己想要点什么还得屡屡向丈夫伸手,这底气就硬生生少了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