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许看得比我还清楚明白,可是,那又如何?我说了,我只想在能力范围内做能做的事,结果如何,就交给上苍。”
“你……”他被妹妹的顽固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少爷,小姐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一顿,赵平澜无视于张柏斌想杀了他的目光,有感而发的道:“人生在世,真正要求的是无愧于自己。”
张柏斌顿时消了气。是啊,妞妞真的撒手不管,她会一直愧疚,觉得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默默折腾自己,岂不是更亏了身子?
“三少爷放心,我会仔细照顾小姐。”赵平澜又补了句。
张柏斌不想瞪人都不行,多了这个像伙只会教他更不放心。
“这一次我们在应州城待一晚就回来。”张水薇连忙道。
“若不是担心累着你了,我还盼着你验完尸就回来。”
闻言,知道张柏斌已经答应了,张水薇撒娇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三哥哥放心,除了停尸馆和客栈,我绝不会在应州城四处溜达。”
张柏斌不甘愿的撇嘴。“快去快回,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会宰了某人。”
可惜某人完全不予理会,只当小狈乱吠,他转身退出去通知鸿叔,请鸿叔先收拾马车,而沦为小狈的男人气得瞠目结舌,恨不得追出去狂扁一顿,手上却突然多了一只小白猫。
“我不在,小小就托给三哥哥照顾了。”
张柏斌瞬间蔫了,他最害怕这种小玩意儿,好像轻轻一捏,它的小命就会不小心葬送在他手上……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未来两日他受的折腾会比妹妹还大。
从宜县赶到应州城,再直奔停尸馆验尸,最后住进客栈,张水薇显然累坏了,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可是她并未直接进入厢房梳洗睡觉,而是跟着大家一起用膳。
回到厢房,张水薇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冷风迎面扑来,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
“小姐,我让伙计送热水进来?”伊冬赶紧靠过去将窗子关起来一些。
张水薇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小姐要不要吃点心?”说完,伊冬懊恼的轻拍嘴巴。笨啊,不是刚刚吃饱吗?
张水薇还是不发一语的摇摇头。
伊冬急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某个碍眼的家伙。
“你怎么还在这儿?这儿不用你了,你可以回房安置了。”伊冬一看到赵平澜就哀怨,不过去厨房混个几日,她在小姐身边的位置就教他占了,这还不够,又弄了一个爱撒娇的小盟友……一想到小小,她更呕,它简直成了张家二小姐!
“可以请你出去吗?我想跟小姐说几句话。”赵平澜的口气根本不容置疑。
伊冬张开嘴巴又阖上,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听命于他,可是在他面前,她就不自觉的变得很小很小,甚至比那只只会撒娇卖乖的小小还小……出身不同,说话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伊冬蔫蔫的往外移动脚步,不过,她终究记得贴身丫鬟的身分,丢了一句话给赵平澜。
“我就在门外,小姐有事再唤我。”
之后赵平澜倒了一杯热茶给张水薇。“小姐不是说了,你只想在能力范围内做能做的事吗?”
是啊,她真的认为尽自己的本分,做自己该做的事,这就够了,可是验尸之后,她觉得体内有一股火在烧着,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就此停住。
验尸之前,她并未想过推翻其他仵作验尸结果,不过,尸体不同时间表现出来的伤痕是不一样,也许,开始不曾暴露的伤口,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显现出来,因此她特意查看尸体颈部,果然有个淡淡瘀痕,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混作尸斑。经过解剖,舌骨附近的肌肉上有少量出血,不过并未出现舌骨断裂情况,可见凶手施力的程度不至于将她扼死。
包深一步解剖查证,可以推测秦夫人生前仅仅被拿住颈部,而此举可能是为了让她吸入迷药晕过去,也难怪秦夫人死于悬梁,身上却未见悬梁自尽应该有的挣扎,可惜,自己无法藉着尸体呈现出来的情况证实自己的推论。
秦家上上下下皆言秦夫人前些日子一直很不安,老是说见到鬼,而那些鬼的模样正符合先前看似被凌虐致死的妓人,因此众人理所当然认为她乃受不了良心谴责上吊自尽,可是,姜家坚持姜家的女儿不会干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更不可能畏罪自尽,要求重新验尸。刘刺史不得已请张水薇过来验尸,因为她曾经帮秦夫人看病,姜家的人必然相信她验尸的结果。
半晌,张水薇缓缓喝了一口茶,轻吐了一口气,道:“刘刺史根本不想破案,不过是想藉着我让姜家闭上嘴巴。”
“刘刺史是当官的。”赵平澜淡淡说道。
“我知道他的考虑,可是,他怎能试也不试一下?也许,此事并没有牵扯到他不能得罪的人。”
“无论此事是否牵扯到他不能得罪的人,他都最好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这是为何?”张水薇不解。
“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并非好事,尤其关系到那些可以左右朝堂的权贵,刘刺史深谙此理,因此不想知道太多了。”一个人可以掌握他人更多秘密,当然是好事,但是没有相对的权力和地位保有这些秘密,这些秘密只会将你变成他人的祸患,将你陷入险境。
刘刺史不是出身寒门,没有只身一人可以豁出去的耿直,也没有足以为挡在他前面的大家族,刘刺史不得不到此为止。
细细品味,张水薇也明白了。师傅总是提醒她,验尸只是为了帮助她更了解人的身体,不是为了让她成为正义之士,判定谁是谁非,可是,一想到秦夫人委曲求全过日子,却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由得想起自个儿的遭遇,那股切身之痛如火烧着她的心。“若害死她的人是她的夫君呢?”
赵平澜显然很惊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索性挑明。“将她吊在白绫上的人一定是她的夫君。”
他知道她不会随意指控,但是真的想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断言?”
“我并非无中生有,秦老爷有个宠妾,出生青楼,秦老爷曾经向她许诺,只要秦夫人病死了,秦老爷就会将她扶正。”张水薇轻声说道。
“小姐从哪儿听来的?”
“秦夫人曾是我的病人,是她身边的丫鬟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若你所言属实,那位宠妾杀害秦夫人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
“若没有当家当靠山,一个小妾如何杀害主母?秦夫人再不受夫君宠爱,仍主持中馈,还掌握着后院丫鬟婆子的生杀大权,丫鬟婆子大部分都是忠心于她,一个小妾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吊在白绫上。还有,秦夫人说见到鬼,必是真的见到了,不过,是人装出来的,而谁有本事在后院装神弄鬼?若非当家的,只怕无法导出动静如此之大,却不在下人之间引起骚动的戏码。”
赵平澜同意她的看法,可是不能附和她。“这都只是小姐的猜测。”
顿了一下,张水薇还是无法克制心里的执念。“这事不是不能查。”
“可以,不过,小姐如何查?”
一盆冷水就这么泼过来,张水薇瞬间蔫了。是啊,想查,至少也要秦家的人愿意配合,而她只怕连秦家的门都进不去。
“小姐生性善良,见不义之事,无法视而不见,可是,若一味只想成就小姐的善良和正义,致使自身落入险境,拖累家人,难道小姐就乐意见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