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数日前已将此事上禀,今日宫里对两人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同时九皇子白千熙也亲自前来,要护送白千量回京。
鲍淑仪看向她的目光又嫉又恨。“后悔?你可知这一切全都是因你而起!当年我是因为你才被带进王府,也是因为你才受到王爷的宠爱,更是因为你而失宠!”
多年来心中的怨恨,她不吐不快。“这些年来我甘愿成为你的替身,我以为只要默默守着王爷,终有一天,会得到王爷的真心,可为何你要跟王爷相认?当初王爷以痣认人却认错了人,让我连活着都成了一场笑话!”说完,她掩面痛哭,那哭声悲切凄厉。
云姗姗想起自个儿的遭遇,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花萝默然的闭了闭眼,回头朝跟随在她身后的两名宫女颔首示意。
两名宫女上前,手里各捧着一条白绫,其中一名宫女说道:“查云氏与鲍氏品性不端、残忍好妒,竟买凶欲杀奉王妃,而误伤奉王,其心可恶,其罪当诛,奉皇后娘娘懿旨,赐白绫一条。”
闻言,鲍淑仪震愕的止住了哭泣。
云姗姗则惊恐的看着宫女手中捧着的白绫,尖叫哭喊,“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这件事全是鲍淑仪做的,是她,她才该死!”
两名宫女在同来的侍卫协助下,上前执刑。
花萝漠然的转过身,走了出去。
或许她们两人是有可怜之处,但当初即使在她备受白千量冷落,同时还遭到包括云姗姗等姬妾的欺凌时,也不曾动过伤人的恶念,可她们却在她得宠时,想置她于死地,种下恶因,便会得到恶果,这是她们该为自个儿的恶念所付出的代价。
第10章(2)
一年后,京城奉王府。
受了箭伤的白千量,虽然熬过来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
当初为了能让他得到更良好的治疗,他被送回了京城。在他返抵王府那日,太医院派出的数名太医已等在王府里。
然而这一年来,无论太医们用尽了多少的方法,始终无法唤醒他。
一早,在喂他饮下汤药之后,花萝例行为他按揉全身,虎子也在一旁帮忙按捏他的双脚,以促使他气血顺畅。
半晌后,替他仔细盖上被褥,花萝对虎子吩咐道:“夫子差不多到了,你该过去了。”平日里她要照顾白千量,无法再教导虎子,于是特地为他请来了个夫子,等到他十岁时,便能进太学就读。
“是,义母。”自从义父伤重不醒,虎子稚气的小脸,笑容也跟着少了很多。
他明白义母很伤心,自己更加乖巧认真的读书。练武的事也没落下,清晨醒来便先跟着府中的侍卫练一个时辰的武艺,下午再练一个时辰。
花萝模模他的头,柔声道:“你不要担心,你义父一定会醒来。”这话既是说给虎子听,也是说给她自个儿听。她相信他一定会再醒过来,无论要花上多少的时间,她都会等他。
虎子用力的头点。“嗯。”
在他离开后,花萝拿着巾子替白千量擦脸擦手,一边同他闲话家常,“风流成性的九皇弟先前看上了一个姑娘,死活要娶她为皇子妃,可偏偏她只是个农家女,身分不相称,人家姑娘也不愿高攀,躲着九皇弟不愿见他,可九皇弟紧追不舍,你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她轻笑一声,又径自续道:“后来太子为了成全九皇弟的一片痴心,让国舅爷认那姑娘为义女,这下一来两人身分就相配了,下个月两人便要成亲。对了,红衣也要嫁人了,她要嫁的是你当时为她找来的那些侍卫里的其中一人,本来这婚事早该办了,不过因为你受伤又贪睡,才拖到这会儿。”
替他擦好了脸,她接着拿起剪子,为他修剪指甲。
“父皇先前为了治头疾,服下不少长陵天师炼制的丹药,没想到那些丹药里头竟掺了少许的毒药,长陵天师便是利用那些毒药暂时克制住了父皇的头痛,可那些毒药却因此积在父皇的体内,如今父皇的龙体已积毒难愈,病重得无法上朝,现下朝廷是由太子摄政监国,虽然国事繁忙,太子昨日仍抽空过来探望王爷,我瞧他都清瘦不少,九皇弟昨日与太子一块前来时,还说希望他成亲那日,你能醒过来,高高兴兴的出席喜宴。”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一双美眸蓄积着泪水。
大白摇着尾巴走过来,在她脚边蹭了蹭,似是在安慰她。
花萝仰起下颚,逼回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她不敢哭,她怕这一哭,便会没完没了。
没有人知道陷入沉眠中的白千量正作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一梦就是四年。
在那个梦境里,他并没有与花萝相认,花萝的性子也没有改变,云姗姗也未失宠。
在第四年父皇准备移驾避暑行宫时,因为皇后的要求,除了鲍淑仪和云姗姗,他带了一直不受他待见的花萝同去。
有一日,他离开行宫去办事,九弟兴匆匆找来。“八哥,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八哥,我找到了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她在哪里?”他惊讶的急切追问。
“你绝对猜不到,你这几年来一直在找的那人在哪里。”白千熙故意卖关子。
他心急的催促,“你快说,她究竟在哪里?”
白千熙得意的抬眉,公布答案,“她就是花太傅的嫡长孙女。”
他一愣。“花太傅的嫡长孙女……那不就是花萝吗?”他沉下脸,不悦的斥道:“千熙,你这是在耍弄八哥吗?”
白千熙马上喊冤,“我怎么敢耍弄八哥,我说的事是千真万确,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我前几日上花太傅那里,结果要走时,听见花家的马夫同几个小厮在说话,那几个小厮提起城东闹鬼的事,那马夫听着,也说起几年前疑似撞鬼的事。”
听到这儿,他面露不耐的说:“那马夫撞鬼与这事有何干系?你别尽东拉西扯的。”
“欸,这干系可大了!八哥,你可知道那马夫嘴里说的鬼,指的是何人?”白千熙不等他回答,便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那人就是八哥你。九年前那马夫载着花萝去探望她外祖回来时,花萝因内急,跑去嘉陵河边想找隐蔽的地方解决,没想到却在嘉陵河中意外救起了一人,她扶不动他,遂跑回来找那马夫过去帮忙,谁想到他们过去时,那人竟不见踪影,四下找都找不到人,那马夫不禁怀疑花萝救的也许不是人,而是鬼。”
听毕,他怔愣住了。“可是花萝嘴边并没有痣。”
白千熙回道:“说不定是你当时眼花看错了,这件事可是我亲耳听那马夫所说的,又反复询问求证过,且算算时间和地点,还有花萝的年纪,都与你说的那人完全相符,定是她没错。”
仔细回想此事,他不得不相信了九弟的话,正要赶回去见花萝时,行宫那里有人前来报信——
“禀王爷,王妃跳崖自尽,已身亡。”
他被这个消息给惊得整个人震住了。
他前一刻才刚从九弟那里得知花萝就是当年救了他的那名少女,下一瞬却听闻了她的死讯,而且还是跳崖自尽?!
这四个字窜入他耳里,犹如晴天霹雳,他想起这四年来他对她的冷待,彷佛有人拿着大锤子重重捶打着他的胸口,他面无血色,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死了,铁青着脸赶回行宫。
当亲眼看见她那张摔得面目全非的面容,他的心口宛如裂开了一个大洞。
想到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人竟一直待在他身边,他却浑然未觉,还因为伤她太深,间接害死了她,他悲恸懊悔的呼喊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想唤醒她,可即使再多的悔恨,也唤不回已气绝身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