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一步,脸上的神情整个冻凝住了,“不可能,你们在骗我!”
宋忆辰上前,一脸哀痛的表示,“嫂子,是真的,大哥他真的去了。”他接着说明经过,“先前他正在粮行同咱们商讨事情,突然间神色痛楚的按住胸口,倒了下去,待咱们找来大夫时,已来不及,就这么撒手去了。”
她骇然摇头,不愿相信他所说的话,“我不相信,连你也来骗我!”
“我没骗嫂子,我知道大哥突然这么走了,嫂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您来见见大哥最后一面吧。”宋忆辰劝道。
她面无血色,一步一步退到门外。
方九见状,也跟着劝说:“夫人,庄主走时心头必定仍记挂着您,到这会儿两眼还不肯阖上,您不见见他,他怕是无法走得安心哪。”
苞来的侍雨与弄梅抹着泪扶着她,这会儿她们无法不相信庄主是真的去了的事,“夫人,您就去见见庄主吧,不要让他走得不安心。”侍雨哭着相劝。
“他不会死的,他没有死,你们全是在骗我。”她大吼着扑到床榻边,望着暴瞪着双眼的丈夫,拚命的摇晃着他,凄厉的喊道:“相公,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禁不得吓;你快点醒来,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
彷佛是已见到了她,他睁着的双眼徐徐阖上了。
她抚模着他冰凉僵冷的面容,抱着他的尸首恸哭。
“你醒醒,相公,求求你醒醒……”
陶凉玉泪流满面,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想到先前那可怕的梦境,她惊慌失措的下了床榻,想去见他一面。
她心绪惶乱,就这么赤着双足,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两脚踩在冰冷的雪地里,她感觉不到冷意,此时她一心焦虑,只想快点见到丈夫,她要确定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突然间,脚下绊到了什么,她冷不防摔倒在雪地上,她试着想爬起来,但月复部传来一阵剧痛,令她再跌了回去,她紧紧按着月复部,孩子、她的孩子——
“来人,快来人呀……”看着下|身渗出的血,她惊恐的喊叫。
第7章(2)
宋忆风紧绷着下颚,脸色铁青阴鸷的站在房门外,他不敢相信,他才走了那么一会儿,她竟然就出事了,此刻性命垂危,几名大夫正在里头救治。
孩子注定是保不住了,但至少要保住她。
他没有料想他都已除去了前生毒害了她的李昭宜,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仍是没能保住,此时的她血崩不止,再止不了,连她也保不住。
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无法明白为何会这般?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仅无法改变这悲剧,事情还提前发生了。
老天爷这是在玩弄他吗?!
孟兆沉默的杵在一旁望着宋忆风,见他此刻浑身充满了一股惊人的煞气,彷佛想要大开杀戒似的,充血的双眼犹如罗刹般布满了阴戾之色。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让我进去,我能救她、我能救她……”孟兆看了宋忆风一眼,走出去查看,见外头是陶凉玉带回来的那名男子,他在家丁的阻挠下吵嚷着想进去,遂挥手驱逐他。
“这会儿夫人正在里头急救,不是你吵闹的时候,快走吧。”
陶时先急切的表示,“我能救她、你让我进去,我能救回她。”不久前,陶凉玉流产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庄子,他听了消息便急忙赶过来。
“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能……”孟兆话未说完,他便大声打断他。
“我是大夫,我是大夫,你让我进去救她!”
孟兆狐疑的望着他,不敢仅凭他片面之词就让他进去,毕竟这会儿里头几名大夫正在为陶凉玉施救,不好放他进去。
见他不信,陶时先表明自个儿的身分,“我乃是太医院前太医陶时先,你让我进去救人!”妻子病逝时他不在身旁,救不了她,但此时他就在女儿身旁,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闻言,孟兆面露讶色的质问,“你是前太医陶时先?可是我怎么听说陶时先投河死了?”
“那只是子虚乌有的谣言,我真是陶时先,我是陶凉玉的亲生父亲,你让我进去救我女儿,这事宋庄主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顾不得再隐瞒身分,将这事坦白说了出来。
“你跟我进来。”孟兆半信半疑的将他带了进去,来到寝房前,他将这事禀告宋忆风。
“庄主,这人自称是夫人的生父,也是我们先前一直在寻找的那位前太医陶时先。”
满脸阴晦的宋忆风闻言,惊讶的看向他,“你是陶时先?”虽然知道他是凉玉的生父,但他那时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没错。”
想起先前传闻他的医术精湛,连罹患绝症的太后都治愈,宋忆风阴鸷的眼神陡然发亮,扯住他匆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快去救凉玉!”
有名大夫见他带了个人进来,皱眉道:“庄主,我们正在努力救治夫人,此时不宜……”
他话未说完,宋忆风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他是前太医陶时先,你们快让开,让他救治凉玉。”他说着便直接将陶时先推到床榻前。
陶时先在女儿身上扎下二十二根金针,止住了出血,再开了一帖药方交给宋忆风,宋忆风命人连夜将药寻来,煎煮后喂她服下。
翌日,陶时先收回那二十二根金针,缓缓轻吐出一口气,总算保住了女儿的命。
“凉玉如何了?”宋忆风神色紧张的询问。
“度过危险了,接下来须得好好调养,才能补回身子,不过……”说到此,陶时先犹豫的略略一顿。
“不过什么?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妥?”宋忆风急切的问道。
“日后她恐怕子嗣艰难、怀胎不易。”若无法为丈夫诞下子嗣,陶时先担忧女儿日后会因此遭到宋忆风嫌弃。
闻言,宋忆风默然须臾,摇头表示,“不要紧,命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他看向仍昏厥不醒的妻子,不舍的轻抚着她的睡颜,“只要她安然无恙就够了。”
瞥见他脸上那怜惜疼宠的表情,陶时先这才稍稍放心。
当夜,陶凉玉苏醒过来,见宋忆风陪在她身边,她紧抓着他的手急问:“相公,我们的孩子没事吧?”
他将她揽入怀里,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又不能不说,“没……有了。”
“没什么?”她没听清楚,愣了愣。
“孩子没有了。”
“你说什么?孩子……没了?!”她瞠大眼,表情一片空茫。
她那空洞迷茫的神情让他看了心疼,他柔声劝慰,“凉玉,孩子没了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她按着疼痛的心口,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须臾后,她崩溃大哭的捶打着他,“怎么会不要紧?那可是我们俩的孩子啊,为什么孩子会没了?你为什么不让大夫保住我的孩子?!”
她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紧紧拥着她,“凉玉,你才刚醒来,别这么激动,对身子不好。”
“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那时候跑出去见你,是我不好!”她痛哭流涕的抚着月复部,自责的道:“都是我的错!”
“你怎么会在半夜跑出去见我?”闻言,宋忆风不明所以的问她。
“我作了个恶梦,梦见你死了,我好害怕,所以想去见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跌了一跤……”自责的泪水淹没她的脸庞,失去月复中的孩儿犹如剜骨之痛,令她悲不可抑。
宋忆风神色僵凝住,她竟梦见他死了?难道她梦见前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