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四太太嫁过来的头一年倒是曾怀过胎,可惜不足三个月就小产,从此她的肚子就没再有消息。”
汤水淳心想也许可以用药膳帮霍翠鸾调理体质,不过不孕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问题,也许问题是出在男方身上,若要调理身体,要夫妻两个人都一块调。
不过这事也不急,她看了眼雪荷用碟子装回来的那块冰,那么小一块也不顶用,只好让雪荷把冰块弄碎,加入热茶里,让茶凉一些,再吩咐雪燕给水秀送过去。
看看时辰,她前往厨房要给婆婆炖药膳,来到那里,因刚过了早饭时间,中午府里头又吃得比较简单,费不了什么事,所以几个厨子去休息了,只有个丫鬟在,见她准备要熬药,汤水淳瞟了眼那丫头准备放进药壶里的药材,认出有油菜子、生地、白芍、当归和川芎。
这方子她以前在外婆那里看过,有听外婆提过它的效用。
一般女子在经期之后,用来调理身体,常会喝四物汤,里头就有当归、川芎、熟地黄和白芍,但那丫头放的几味药材里,也有当归、川芎、白芍,但熟地黄却变成生地黄,还加了油菜子,如此一来整个方子的药效就完全变了。
她惊讶的询问那丫头,“这药是要煎给谁喝?”
“回二太太的话,这药是给四太太煎的。”
“是四太太要喝的?”她记得雪燕不久前才提过霍翠鸾想求子,怎么会喝这药?
那丫鬟见她似是有些吃惊,不明所以的解释了句,“咱们府里头几位女主子癸水干净后,都会喝这帖药来调理身子。”
“这方子是哪来的?”汤水淳不动声色的询问。
“奴婢也不知,只是按照何管事拿来的药材熬药。”
“四太太喝这药喝了多久?”她再问。
“几年有了。”见她一直追问这事,丫鬟隐约察觉不对劲,“二太太,这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见这丫鬟完全不知情,汤水淳解释道:“这药材不对,吃了会让人无法受孕。”
“二太太,您说的是真的吗,这药会让人无法怀胎受孕?”丫鬟听了她的话,吓得脸色发白,要是被四太太知道她服用了这么多年的药,竟让她迟迟无法受孕,非打死她不可。
“我没必要骗你。”她将里头的油菜子和生地取出来,吩咐雪荷去放药材的柜子里取来熟地黄加进去。换好药材,汤水淳看向那丫鬟,谨慎的叮嘱她,“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别再说出去,我换了药材的事也别说,这方子的事我会彻查清楚。”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恐怕处理不了,得禀告婆婆或是景韶,但在这之前不能打草惊蛇,这样才能揪出幕后的主使者。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半句。”明明该是调理身子的汤药,竟变成会让人不孕的药,这事太严重了,她哪里敢再往外说,只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汤水淳让雪荷把油菜子和生地拿去扔了,准备为婆婆炖药膳。
药膳刚炖好,姜管事便差人来禀告她,说邵氏亲自过府找她。
汤水淳略一沉吟,便明白邵氏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去见邵氏前,她吩咐蕾蕾把药膳先给婆婆送过去。
来到前厅,她朝邵氏福了个身,温声道:“娘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差下人来吩咐一声便是。”
邵氏冷着脸瞪她,“你现下可是堂堂景家的主母,我要是不亲自过来,差来的人怕是又要白跑一趟!”她跋扈的命令,“去给我把水秀叫出来。”
“水秀她受了重伤,这会儿躺在床榻上起不来,娘若要见她,不如待她身子好转些,我再带她回府去见娘。”汤水淳脸上仍挂着一抹浅笑,语气不冷不热。
邵氏质问:“她受了重伤起不来?那她是怎么一路从张府跑到你这儿来的?”
接着她色厉内荏的斥骂她,“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命你立刻把那死丫头叫出来,她以为躲到你这儿来就可以不用回张府了吗!也不想想她这一跑,给她爹添了多少麻烦!”
“张老爷丝毫不顾念水秀是咱们汤家的女儿,那么凌虐水秀,娘还要让她回去张府?”汤水淳语气转冷。
邵氏十分无情地,厉色骂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嫁给张老爷,就是张老爷的人,张老爷对她好也罢,不好也罢,那都是她的命,她只能认命,从她嫁给张老爷那一日起,她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已经与咱们汤家无关了,要宠要打都是张家的事。”
听见邵氏这番话,汤水淳胸口炸开一股怒气,她抑住怒火,冷冷问邵氏,“若今天嫁到张府的是娘的亲生女儿,难道娘也狠得下心这么对她吗?”
她这话无疑是在指责她,邵氏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责怪我对水秀无情无义吗?你可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咱们汤家赐给你的,你现下才当了几日景家的主母,就忘了咱们汤家对你的恩情了吗?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丫头!”说着,她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汤水淳一记响亮的巴掌。
汤水淳腮颊印上五道红色的指印,她心头怒焰狂烧,脸色却异常冷静,扬唇微微一笑,“娘这巴掌打得好,把我对汤家仅剩的最后一点情分也给打掉了。水秀不是你生的,你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是我妹妹,我在乎,我绝不会让她回去送死。”
她不想再让邵氏拿那虚假的恩情来要胁她,索性再道:“还有,我能嫁来景家可不是汤家给我的恩情,这全是我自个儿努力得来的。当初你们是要把我嫁给那个变态的张老头,是我用尽心思做药膳讨好你,你才把我改配给李大人,后来也是我说服了爹才能嫁来景家,这些全是我自个儿亲手争取来的。”
罢说完这话,她抬起头,却发现景韶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门口,她心中一紧,方才她所说的话,他该不会全听见了吧?
邵氏恼怒的痛斥她,“你这贱丫头,原来心机道般深,连我都教你朦骗了!”
她抬起手要再打她,景韶面如寒霜,大步走过来扣住她的手。
“谁也不许动她!”
“我的女儿我打不得吗?你给我滚开!”邵氏正在气头上,把这里当成是汤家,毫不留情的呵斥。
景韶一把将她的手甩开,让她冷不防踉跄了下。接着他直挺挺地站在汤水淳面前,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愠怒,眼神冷锐如刀的睇向邵氏。
“她已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与汤家再无干系,即使你是她嫡母,也无权打她。”
汤水淳看着那道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心头一时震动不已,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破开了她坚硬的心防,一股陌生的情愫蔓延开来。
邵氏没想到景韶竟为了维护汤水淳而对她动手,气得她那张福态的脸孔整个涨红,“景韶,我可是你岳母,你敢对我无礼?!”
“方才可是岳母自个儿亲口说,从女儿出嫁的那一日起,她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已与汤家无关,要宠要打都是夫家的事。岳母跑来我景家打水淳是何意?可有把我这个景家家主放在眼里?”他低沉的嗓音字字锐利如刀。
邵氏没有想到他会用她适才所说的话来堵她的嘴,一时之间滞了滞,下一瞬她想起自个儿过来的目的,沉下脸道:“好,今儿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这贱丫头算帐,你们把水秀那死丫头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