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但不后悔。
若常家真的决定将自己这个不肖庶子逐出门去,爹定会努力阻止,常永祯实在不希望令他太过为难。
常永祯捏了捏她的手说:“拖累你了。”
她倒是不以为意。“你若是非不分,我才会真的瞧不起。”
“多谢娘子。”这句话是多大的鼓舞!
“尽避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其它的事就交给我。”安蓉从小受宠,凡事有人撑腰,更不必为谁花费心思,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责任的意义。
因为除了她,相公没有人可以依赖,她也不再是曹家的千金,不能当个只想被人宠爱,却什么事都不会的没用女人。
常永祯听她这么说,心中也就越是不舍。
若被逐出常家,真要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吗?
他胸口抽紧,只能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以后的事。“对了,明天早上要回衙门处理一些公文,不过下午可以陪你回门。”
“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爹娘,我这就让阿香回去通知他们一声……”安蓉眉开眼笑地说。
第7章(2)
翌日响午过后,常永祯果真带着五婶为他准备好的礼品,和安蓉一起回娘家,也因为这次常、张两家的官司,他成了平遥悬的名人,就连曹家其他几房的亲戚也全都跑来,要跟他喝上两杯。
曹老爷看女婿,也是愈看愈有趣,相当地满意。
而被母亲拉到寝房的安蓉,避重就轻地回应母亲的关切。
“……他待我真的很好,娘不用担心,否则依我的性子,早就吵翻了天,气冲冲地回娘家了。”
许氏听了也觉得有理,女儿从小到大确实就是这副脾气。
“他对你好,那是再好不过了,连你爹都赞不绝口,认为他为官公正,是个好官,可是这么一来,常家的人定是无法接受,你们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就算相公是庶子,也是常家的子孙,顶多骂个几句,不会有事的。”安蓉笑吟吟地蒙混过去。
许氏也就信以为真。“那就好,要是受了委屈,就让阿香她们回来跟娘说。”
“是,娘。”偎在母亲怀中,眼圈不禁湿了,可是自己不再是个只会跟爹娘撒娇的女儿了,有烦恼也只能放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和母亲又聊了一会儿,安蓉便去见了堂妹。
“堂姊是特地来跟我炫耀的吗?”曹心桦一脸恼恨。“想不到堂姊夫这么能干,把自己的堂弟都关进牢里,这可是大义灭亲,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听说只要说到堂姊夫,大家无不竖起大拇指呢……”
安蓉只是静静地听她嘲讽,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还口。
曹心桦终于发觉不对劲,狐疑地问:“你怎么不骂回来?”
“直到嫁人之后,我才发现很怀念像这样吵架的日子,以前没有好好珍惜姊妹感情,不禁有些后悔。”
这番话可把曹心桦吓到。“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妹妹……”安蓉握住堂妹的手,让曹心桦的双眼瞪得好大。“请你原谅我,明明比你年长,也不晓得退让,一点都不像当姊姊的;女乃女乃还在世时,应该让你跟她老人家多亲近亲近,而不是一个人独占,都是我的错。”
曹心桦以为她生病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只是在反省……”她笑叹一声。“听娘说正在帮妹妹谈论亲事,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婆家。”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常家的人真的待你不好?”见向来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堂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有的骄气也淡了,还开口向她道歉,曹心桦不由得着急。其实自己只是嫉妒,又喜欢逞强,不想认输,并没有忘记小时候姊妹俩曾经很要好,还经常一起玩。
她摇了摇头,“既然嫁进常家,不管好不好,都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只是后悔在娘家时,只顾着跟你斗嘴,曾经说了不少伤人的话,妹妹别见怪。”
“你不要吓我,做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曹心桦忘了她们过去的恩怨,着急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安蓉盈盈一笑。“真的没什么,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妹妹多保重。”
说完,她便起身离去,留下堂妹呆坐在椅上。
接下来,她又去见了庶姊,跟对方说了相同的话,曹玉瑶差点以为有人冒充嫡妹,或者是中邪了。
直到酉时快过了,安蓉才泪别父母,跟着夫婿离开娘家。
一个月后——
虽然已是立秋,还是相当炎热。
安蓉亲自回了一封信,跟对方表达谢意,然后交给春儿。
“……同样交给佑云堂哥,别让其它人知道。”她又嘱咐一次。
春儿自然明白,拿了信就出门了。
她摇着手上的檀香扇,想到七、八天前,私下拜托佑云堂哥帮忙的事已经尘埃落定,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夜里总算能睡得安稳了。
就在这当口,别庄外头来了几个人,其中一名奴才敲了门。
老门房见到带头的竟是常家庄园的常管事,连忙开门将人请了进来,得知来意,又找了人进内院通报。
如意有些仓皇地走进东厢房。“姑娘,主宅派人来了,说要见姑娘。”
“来了吗?”安蓉可是一直在等。
于是,她起身走出厢房,站在院子等待。
常管事鼻孔朝天,身后还跟着几个奴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内院,见到安蓉,只是象征性地拱了下手。
他口气含讽地说:“七女乃女乃……这是小的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了,我等奉大太太之命,令七少爷夫妻三天之内搬离别庄。”
安蓉佯装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七少爷做了那等事,七女乃女乃心里早该猜到会有这一天才对,如今七少爷已非常家子孙,不过是个外人了,当然没有资格继续住在这儿享福。”常管事嗤声说道。
她用檀香扇半掩面容,看来像是在哭。“公爹也要把咱们赶出常家?”
见状,常管事不由得幸灾乐祸地说:“那是当然了,常家所有族人做出的决定,就算大老爷不同意也不行,七女乃女乃要怨,就怨七少爷不争气,跟自家人作对,可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
“三天……不能再多宽限几日?”三天已经绰绰有余了,不过还是要假装一下,让常家的人以为得逞了。
他冷笑一声。“当然不成!三天之内就要搬走,否则别怪小的无礼了。”
“知道了。”安蓉抖着嗓音回道。
常管事哼了哼,转身走人。
她收起檀香扇,娇容泛冷地说,“不过是个狗奴才,真当自己是主子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如意也忍不住挥舞拳头。“奴婢差点一拳打向他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上。”
“就让常家的人以为咱们真被赶出去,不是流落街头,就是不得不投靠我的娘家,这么一来,相公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正因如此,安蓉才会故意装可怜,到时要让他们全都吓一跳。
不到一会儿,连方氏母女都听说了,又跑来规劝,还要他们夫妻快点回主宅道歉,并在常家祠堂跪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五婶就不必再说了。”她的相公又没做错,为何要跪?
常玉芳也没想到常家真的无情到要把人赶出去。“搬出别庄之后,你跟永祯堂哥要住哪儿?总不能住堂嫂的娘家,永祯堂哥又不是赘婿,不可能会答应的。”
“咱们自会想办法。”安蓉一语带过。
常玉芳看着母亲,又看着堂嫂。“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