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瞧一瞧七弟妹……”常永兴推开他,就要往内房走去。
常永祯一把拉住异母兄长,就怕他举止无状,冒犯到新娘子,惹出事端。“四哥该回去歇着了。”
“我还没喝够……反正也没人会来闹洞房,四哥我就跟你多喝两杯……”常永兴勾起庶弟的肩头。“走!”
眼看对方真的醉得不成样子,他只好先把人带出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安蓉才开口。“他们走了?”
闻言,如意到门口看了一下。“已经走远了。”
她这才吁了口气,瞟了眼常家派来的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正在会见周公的半路上,听到刚进门的七女乃女乃这么问,赶紧勉强保持清醒。“奴婢叫做秀秀。”
“如意……”安蓉朝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如意马上从荷包里掏出几文钱。“这是给你的。”
见到塞进手里的钱,婢女眼睛都亮了。“七女乃女乃,这是……”
“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就麻烦你去张罗些热食过来。”安蓉可是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婢女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这就去,很快就回来,请七女乃女乃稍候。”说着,就拿钱办事去了。
待如意把门关上,又踅回内房,忍不住唠叨。“还真是见钱眼开,姑娘得跟姑爷说一声,要他好好管一管下人。”
安蓉发出一声娇嗤。“他不过是个庶子,恐怕也没权力管,何况奴才也是会看人表现忠心的,要使唤他们,还不如用钱来得有用。”自己不过初来乍到,要收买人心,这一招最快,这也是祖母生前教的。
待她走到屏风后头,解过手,又坐回喜床上,才把头上的凤冠取下,要如意帮自己磓槌肩。“我口好渴……”
如意又赶紧倒了杯水递上,接着仔细聆听。“外头好像还在放鞭炮……”
“有吗?”安蓉也跟着竖起耳朵。“……是喜宴正在进行吧。”
没过多久,婢女便端了好几样吃食进房。
“厨房只有咱们下人用的这些粗食……”
她看了河捞面、玉米面和窝窝头一眼,虽然不甚满意,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将就一下。“搁在桌上就好。”
“外头的喜宴要多久才会散?”如意随口问道。
婢女愣了一下。“喜宴?”
“刚刚还有听到鞭炮声……”
“那应该是从谦和堂那一头传来的,今天也是三房的三少爷娶妻的大喜日子,来了好多宾客,府里其它的主子全都过去喝喜酒,就连咱们老爷和太太也是,这座雍和堂就只剩下几个人……”她才说到这儿,就见安蓉的脸色都变了,知晓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巴。
如意赶紧让她出去。“你先下去吧!”
待婢女退下,安蓉却连气都生不起来,只是掉泪。
“难怪这儿会冷冷清清的……”她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对待,一定是老天爷看自己过去太好命,才故意折磨她。
如意赶紧掏帕子帮主子拭泪。“姑娘别饿坏了,先吃点东西……”
在如意半哄半劝之下,安蓉勉强吃了几口河捞面,便觉得没胃口,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了……”
“是不是不合姑娘的口味?要不要奴婢去找老何,叫他想办法弄些吃的?”老何是从曹家带来的厨子,很会做面食和点心。
安蓉眼圈红红的,令人看了好不心疼。“算了,已经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等明天早上再说吧……你应该也饿坏了,把这些窝窝头吃了,先垫个肚子,不然你准饿得睡不着。”
“多谢姑娘。”主子就是这个性子,虽然娇生惯养,但是私底下待身边的人真的很好,也会为他们着想,只是大家只看到表面,不了解她,如意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这么想。
待碗盘都空了,还是不见常永祯回到新房来。
“奴婢出去找找看……”
如意才这么说,就听到开门声,往门口一瞥,见是常永祯,连忙低声说:“是姑爷回来了。”
闻言,安蓉赶紧顺了顺身上的霞帔,最后两手交迭在膝上,半垂眼睑,下意识地屏住气息,这才想到忘了把凤冠戴回去,但对方已经走近了。
瞥了新婚妻子身旁的粗壮丫鬟一眼,常永祯淡然启唇。“你先下去吧。”
安蓉一听,马上娇喝。“她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叫她下去?”
“姑娘……”一对新人要过洞房花烛夜,旁人当然不便在场,如意想要解释,可惜插不上嘴。
面对安蓉的质问,他依旧面不改色,令人猜不透心思。
“我、我有说错吗?如意是我的人,当然要待在我身边……”安蓉才不想跟他单独留在这里,总觉得可怕。
常永祯盯着刚进门的小妻子,心想她就这么不想和自己圆房吗?难道她不知洞房这一关若没有过,好证明自己的贞节,可是会受到严厉批判?
“你瞪着我做什么?”她气呼呼地问。
他冷冷启唇。“你确定要她留下?”
“当然……”安蓉才这么说,就被如意打断。
“姑娘,奴婢真的不能留下来。”
安蓉皱起秀丽的眉头。“为什么不行?”
“那是因为……”如意凑到主子耳边,提醒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下可把她愣住了,想起娘确实有说过关于圆房的事,只不过当时她心情不好,根本没仔细听,这会儿回想起来,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如意也是爱莫能助。“奴婢下去了。”
“如……”安蓉好想把她叫回来,可当两道没有热度的目光望了过来,到了舌尖的话又吞了回去。
正巧,外头传来更夫敲着竹梆子的声音,已是亥时。
“歇着吧。”常永祯惜字如金地说。
这三个字让安蓉差点跳起来……不对!自己根本不需要害怕,她可是曹安蓉,曹家大房的嫡女,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吓到了。
待她见到常永祯月兑下官帽和新郎红袍,身上只着内衫裤,眼睛就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想到娘说圆房就是丈夫和妻子躺在喜床上,然后行完周公之礼,就算是圆房了,至于周公之礼该怎么做,她已经忘了母亲说了些什么,不由得绞着十指,有些不知所措。
常永祯见她还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心想该不会被伺候惯了,连如何宽衣都不会。“要我帮忙吗?”
“什么?”安蓉愣愣地问。
他索性不再多问,伸手过去,暂时充当婢女。
见状,安蓉两手攥着霞帔,本能地娇斥。“你想干什么?”要是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可是不会客气。
“帮你宽衣。”
安蓉有些戒备地瞪着他。“我、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她才抖着小手,想要解开霞帔上的盘扣,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禁恼羞成怒。“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把头转开!”
他依言背过身去。
瞪了常永祯挺直的背影一眼,她才专注在宽衣上头,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霞帔和嫁衣月兑下,随手披在衣架上头,然后踢开弓鞋,只穿着内衫裙,很快地躲进大红锦被里。
听到窸窣声停止,常永祯才转过身,见她已经躺好,便跟着上了床,今晚是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他却没有丝毫旖旎幻想,两人虽是正式夫妻,可彼此都很陌生,而且新婚妻子还避自己如蛇蝎,想完成圆房这档子事,只怕不会太顺利,得要经过一番折腾。
两根大红喜烛照亮整间新房,却只令一对新人感到困窘万分。
苞个才初次见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安蓉不禁全身僵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接着便感觉到躺在身旁的男人有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