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哪一个的气可借?”
“自然是皇上心中属意的继任帝王。”
“朕以为爱卿已知谁会坐上龙椅。”
“臣只是辅佐皇上的神官,由谁继任,乃是皇上决议,并非臣能左右。”
燕竞垂目低吟了下。“非他不可吗?”
“下任帝王才有龙气,皇上要是不舍,就当臣未提起。”话落,周奉言颇感遗憾地轻叹口气。
“等等,爱卿也跟朕说得借多少气,可以让朕续多久的命?”
“只要下任帝王能活上多久,皇上就能活多久。”他是用皇上的病气交换继任帝王的龙气,这种交易不需要另一个人的同意,因为他们是父子。如此一来,当两人的气相系时,谁先归天,另一个就得跟着走。
“当真?”
“臣以性命担保。”周奉言掀袍跪下。
“那朕该怎么做?”
“只要皇上想着要向下任继位者借气便成。”周奉言说着,从宽袖里取出一支画轴,就在燕竞静心观想时,一团黑影跃上了画轴,他飞快地卷起画轴。
“那么接下来呢?”
“把靖王唤来吧。”
燕竞惊异地注视着他。“爱卿这神情犹如当年告知朕即将登基般笃定。”
“臣猜错了吗?”
“……不。”
他当然不会猜错,纵观朝中局势,靖王如日中天,外戚执掌了大半江山,这皇位他还能不到手吗。
“爷心情似乎很好。”戚行迎接周奉言回府,由衷说着。
说实在的,他好像没瞧过爷的心情这般好过,笑得一整个光辉灿烂,就不知道是不是丫儿的缘故。
周奉言笑眯了眼,问:“丫儿呢?”
“还睡着呢。”
“还睡着?”周奉言神色微变,快步朝自己的寝房而去。
丫儿向来不贪睡,怎可能从早上睡到掌灯时分?
“我去查探了几次,舞叶说夫人还睡着,不过舞叶和双叶直到刚刚都还在房里候着,应该是不成问题。”戚行说着,却见周奉言愈走愈急,朝拾藏使了个眼色,就见拾藏轻摇了头。
一进房,房里的烛火映着床上的身影,周奉言大步走近,直盯着睡得极沉,仿佛没有气息的人儿。
“丫儿?”他吸了口气,哑声喊着。
于丫儿没有一丝反应,这教他的心提到了喉头,坐在床边颤着手轻抚着她,“丫儿……”他的心在狂跳,就连身子都不自觉地打颤。
“嗯?”于丫儿翻了个身,长睫如蝶翼般轻掮几下,张开惺忪水眸。“爷……你没进宫吗?”
周奉言直睇着她的眉眼,半晌没有吭声。
于丫儿不解地皱起眉。“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探手,想抚平他脸上的惊恐,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下一刻,她已经被搂进他怀里,像是要被嵌入他体内般用力,她不禁轻拍着他的背,急声问“爷,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然,他像是听不见,只能紧拥着她安抚内心的恐惧。
罢刚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又再一次离开了他,让他差点崩溃。
“爷、爷,夫人快喘不过气了。”戚行见状,赶忙入房轻拍着他。
“滚开!”周奉言一把挥开他,双眼被恐惧烧得灼热,一瞬间竟认不出来者是谁,直到怀里发出呐呐的声响。
“爷,你怎么了?”
那噙满担忧的嗓音,硬是拉回他快要失控的神智,他生硬地调回目光,瞪着面色苍白的于丫儿。
对,她只是多睡了一会,是他杯弓蛇影,吓惨了自己。
“爷?”
周奉言唇角扯了扯,勉强挤出微弱的笑。“没事。”
“怎会没事,你刚才……”
“戚行,晚膳备好了吗?”他笑问着打断她未竟的话。
“正备着呢。”戚行将惊疑藏起,笑容毫无破绽。
“丫儿,待会一道用膳。”
“好……晚膳?已经这么晚了,我居然可以睡这么久?”
“是啊,睡得好熟。”他笑着,神色有些飘忽。
熟到像是不愿醒,教他心惊胆跳,恐惧好似沿着周身血液在体内窜逃,冷汗早已湿了背脊。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吧。”于丫儿瞧戚行和拾藏都已退出房外,索性窝在他的怀里。“爷,今儿个进宫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皇上的身子恢复了不少。”
“那你刚才怎么生气了?”她想问的是,恐惧。
在她记忆中,她从没见过他大声斥责,甚至动气,可是就在刚刚,他几乎失去理智,狂乱的眸色因惧而怒,教她联想到他说过怕失去她。
可是她不过是睡着了,他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反应?
“我怎会生气,只是有点恼戚行不识风情。”
“不识风情?”可是戚哥要是不提醒他,她真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是啊,咱们关起房门的闺房乐趣怎能教他们瞧见,早上他们偷窥时,我心底已经有点恼了呢。”
“是吗?”不是她不信他,只是总觉得与事实不符。
心知她半信半疑,他干脆转移话题。“对了,回府前我绕到牙行问过巴律了,巴律说那些铁砂是周将军暂放的,毕竟从民间收取铁砂是他的职责之一,只不过宫中屯放之处满了,所以暂放罢了,就算让寇久瞧见也无妨。”
“是喔。”她想了想,信了,因为确实没有条子可以记帐。不过,她现在想跟他谈的是他的不对劲。
可惜口都还没开,戚行已通报晚膳备妥,得到允许后,让人端膳入门了。于丫儿暂时放下心事,赖在周奉言怀里,非要他喂食不可。
一顿膳食拖了快半个时辰才用毕,但收拾桌面时可快了,不过是眨眼功夫,桌面净空,就连寝房也净空。
于丫儿不禁想,到底是舞姊和双姊想要促成他俩好事,还是他们根本就被爷突生的怒火给吓到?
“在想什么?”
周奉言低柔的耳语吹拂着她的脸,她干脆懒懒地窝在他的怀里。“吃饱了,好像又困了。”
“……又累了吗?”
听出他的试探和警戒,她不禁抬眼望去,有些失笑。“不是,是因为爷不在府里的这几天,我没睡好。”
“怎会没睡好?”
于丫儿想了下,从他怀里坐起,与他面对面。“因为……我……”咳,真是太羞人了,但为了解除他的不安,再丢脸也得说出口。
“嗯?”他几乎是屏息等待下文。
“就……想跟爷圆房。”她几乎快把脸垂到贴在床面上。
“嗄?”周奉言一整个呆住。
“就因为想跟爷圆房,和两位姊姊研究一些事,所以没睡好。”她用余光偷觑着他,瞧他失神得严重,心想着到底要不要再往下说,毕竟这事儿她也没跟两位姊姊讨论过,纯粹是她心底的怀疑。
“研究一些事?”周奉言受到的冲击颇大,犹如鹦鹉学舌,只能一再重复。
“就……图。”话落,她还慢慢地从床底下抓出一捆麻绳。“麻绳。”
“图跟麻绳?”这两样要怎么兜在一块?
“图是舞姊从爷的书房取来的。”她像做错事的娃儿,直拿头顶对着他。“麻绳是双姊准备的。”
周奉言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你们真是胡闹。”竟连麻绳都取来了,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嗯,她也这么认为,不过——“会这么做,是因为爷连和我同房都不肯。”
“你明知我——”
“但如今我知道你隐藏的秘密,所以也不是秘密了,那咱们早晚还是要同床共寝的,不是吗?”
“丫儿,我——”
“这些年,我隐隐感觉得到爷不爱亲近我,待我知道了周家的秘密,我想爷应该是为了护我,所以不愿圆房。”所以才会用上麻绳的嘛,可双姊也真是傻的,她哪里绑得了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