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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期三个月 第1页

作者:夏晴风

楔子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花我的钱去买女人!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黑夜里的雨幕掩去了女人心碎的嘶吼,那把水果刀一下一下落在男人胸膛,喷溅出来的血沿着她的额头滴下来,地板一小滩血缓缓漫开,男人动也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女人刺得累了,跌坐地板,她双手颤抖,那把原该崭新光洁的水果刀,此时沾满鲜血,空气里弥漫腥甜的气味。

她的眼泪扑簌簌流下,心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女人拿起水果刀,就要往心口刺下时,手机响了,她浑身一震,水果刀掉落下来,她找出手机,见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

“妈,阿嬷生病了,医生说是轻微中风,要住院。我身上没钱,家里的钱也不够,我们在政群医院,你来不来?”电话那头是女孩清脆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在意。

“……”她握紧手机,久久开不了口。

“不来就算了。”那头切断了通话。

女人恍惚地想,她还有孩子、有妈妈,她的女儿才十五岁……虽然自己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可是女儿呢?女儿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她起身看着地上早就死透的男人,冷酷地笑了,小心捡起水果刀,她走进浴室,将水果刀洗得干干净净,然后仔仔细细冲了澡,洗去身上所有血迹。

她擦干身体,穿上拖鞋,走进厨房找了手套戴上,将水果刀装进袋子,沾血的衣服也装进另一个袋子后,回到男人陈尸的客厅,她小心翼翼将所有家具擦拭一次,将男人的上衣、裤子月兑下,最后将男人家中属于自己的东西整理成一袋。

天色未亮前,她再三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才提着两袋东西离开男人的住处,心里暗暗庆幸男人住在郊区,附近没有多少监视器。

她坐上车子,盘算了一下,打电话给一位追求她两年多的熟客,她想,她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电视都是这样演的。

回市区途中经过淡水河,她将水果刀绑上大石块,往奔流的河水抛去,轻微的水声响起,她希望那把刀永永远远沉在河底。

在市区与熟客碰头后,他们去饮酒狂欢,然后买了摩铁六个小时钟点休息,将近正午,她唇角带笑离开摩铁,驱车前往医院。熟客答应她,无论谁问起都会说两人从昨天就在一起。

她但愿有机会重新开始,但愿有机会能弥补长久疏于照顾的女儿。

如果人生能重来,她真希望……一切不是像现在这样……

第1章(1)

警察大学毕业的黑延棠成绩优异,获公费出国进修,赴纽约研习取得测谎技术证书,回到台湾便在测谎组待下,一待就是七个年头。

身形高大,五官深邃俊挺的他,在警局里特别惹眼,这天,他手里夹着一叠资料,甫出办公室,迎面而来的是他的直属上司简清文。

简清文做了一辈子警察,在刑大经手过形形色色千百桩案子,对人生很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人再有智慧,心还是免不了会偏,他对黑延棠不但偏心更是另眼相看。

局里的测谎组如今算是当红炸子鸡,各类大小刑事案件举凡难以侦查、棘手的案子,嫌疑人几乎全往这里塞。

说来大概无法相信,体制内能做测谎的合格人员仅有七名。没错,整个台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能测谎的只有七名警官。

随着科学办案信赖度增高,查案讲求证据,科学监识、监视系统、测谎技巧逐渐成为诸多破案方法中的显学。

而黑延棠的测谎技巧几乎称得上是测谎七人组的第一把交椅,经历过几桩特殊刑案后,简清文对他特别看重。

“延棠,你听说没?柯重安奸杀女童案今天承审法官宣判无罪了。”简清文拍了拍黑延棠的肩膀。

五年前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奸杀女童案,尸体经由法医相验证实是因性侵害造成撕裂伤大量失血而死,被害人身上与现场采集不到任何DNA,嫌犯显然是预谋犯案,作案时使用与手套,避免留下证据。

警方调查时发现当天有监视器拍到柯重安在案发现场敖近游荡,加上他曾有两次猥亵、强暴前科,认定柯重安嫌疑重大,却苦无强而有力的证据,因而将人送至测谎组。

经过将近五小时的测谎,黑延棠交出的报告是罪犯另有他人,并非柯重安。当时没人相信黑延棠的报告,连承审法官也不采信测谎结果,一审、二审皆判柯重安有罪。

直到去年真正的凶手喝得酩酊大醉,无意中吐露事实,被同在小吃店用餐的一名员警听到,案子才重新调查,员警顺利取得嫌犯自白,更审后推翻原判决,终于还柯重安清白。

黑延棠笑开,颊边出现两潭深窝,为他减去几分严肃,增添些许孩子气。“上午听梅政兴说了。”梅政兴是另一名测谎组组员。

“果然你的判断是对的。”

“机器判定他无辜,我只单就结果论事。”

“你最近要注意一点。”简清文语气忧虑。

“因为警告函吗?”黑延棠仍是笑,显得不怎么在意。

前阵子一名黑帮分堂堂主因地盘纷争,在深夜暗巷砍杀两名被害人。案发时,附近巷弄并无监视器,但有目击民众指称看见那名分堂堂主,在惨叫声后走出巷弄。

侦查过程中,不少帮派分子至警局“关切”,弄得警方精神紧绷,由于嫌犯坚决不承认行凶,只好转至测谎组。

冰冷的仪器有时会给人出乎意料的压迫,黑延棠的问讯过程并不长,嫌犯后来坦承杀人,在那之后,黑延棠就陆续收到警告函。

“那看来不像是玩笑。”简清文经手案子太多,看的人也多,黑函、警告函更算不出接过几百封,能大概分别恶劣玩笑与真正打算行凶的警告文有何细微差别,而这次指名给黑延棠的警告函是具有恶意的。

收了半个多月的警告函,黑延棠实在没怎么把这件事往心上放,今天这封还放话三日之内一定让他见血,他不禁暗笑这恐吓真没创意。

黑延棠拍拍手上一叠资料,今天的案子占去他大半注意力,是知名肿瘤科医生涉及一桩跨海凶杀案,他脑子转着该提问的问题,有些敷衍地回道:“我会注意。”

简清文摇摇头,一眼看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忍不住碎念一句,“你别不当一回事。”

“Yessir!”黑延棠嘻皮笑脸地朝长官敬礼,然后往侦讯室走了。

唉,年轻人气焰盛,总觉得无敌。简清文无奈转回办公室。

再离开侦讯室,已是五个小时过去,黑延棠的脸少了两个深潭,显出几分冷硬,取得张医生的自白后,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感慨即使受过高等教育薰陶,仍度不过一个“情”字。

他手上这桩案子由于现场迹证被破坏殆尽,搜证过程十分困难,甚至可以说陷入瓶颈。

所以转到他手上的相关资料不多,除了当时嫌疑人张医生人在大陆的出入境资料,就只有张医生与被害人关系匪浅这项资讯,因此尽避张医生是最具杀人动机的人,但认真说来,警方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张医生犯案。

案子悬宕了两年,落到他手上,凭着多年经验,他也认为张医生有犯案,但所谓测谎并非一句简单的“你有没有杀她”,问讯过程比较像是谍对谍的心理攻防战。

五个小时过去,黑延棠设计一个又一个问题,最后问得犯罪真相,却也为一个原本前途光明、有大好人生的医生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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