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鸡高贵美丽,有艳丽的羽毛,每日还会晨啼,它们唤醒大地的最初,让一日之计在于晨,鸡是何等的重要,吃它们会遭天谴!”鸡族是伟大而神圣的。
“鸡……美丽?”柳毅只知道鸡肉好吃。
蓦地,他心头一动,似乎自从他结识隔壁这位徐大小姐后,他吃鸡的次数逐年减少,凡是有她在,饮食中绝对不会出现和鸡有关的料理,甚至不自觉地让人少做鸡肉料理。
是巧合还是受了她的影响,让他不知不觉改变了饮食习惯,举凡吃肉,总会自然而然避开鸡肉?
“总而言之一句话,鸡才是万物之灵,庸俗人种万万不及,你要赞美它,不可轻忽视之,鸡神会护佑你的。”也就是她能给他的福泽,一鸡得道,人犬升天,有福一定拖上他。
徐轻盈想的是十二生肖的排名,若是能一举夺魁,她就扬眉吐气了,不用敬陪末座,人家扳起指头数了老半天才数到她,那种感觉真是憋屈呀!
哎呀!不管了,把眼前的队友先牢牢捉紧,她“埋伏”十年才等到他,若是一朝错过了还能找谁。
难不成要把龙宫三公主打晕了,抽出她的魂魄好再穿越一次,那她会不会被生性爆烈的钱塘君给打死?
吓!她可不是龙王十太子,皮厚耐打,还是稳扎稳打较妥当,起码小命可保,鸡命是很脆弱的。
嗯,就这么决定!她自我期许的重重一点头。
柳毅瞅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虽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但忍不住贝起嘴角,笑开了。
第2章(2)
洞庭湖占地辽阔,水量充沛时,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着边际,宛若大海,表面平静,但底下暗潮汹涌。
湖中有小岛,郁郁苍苍,全是着名的“吓煞人香”,也就是顶极茶品碧螺春的始祖,此时这些野生茶树还乏人问津,暗暗隐于湖里生出的烟雾中,带了股隐世高人的迷蒙美。
“哎呀”一声,小舟轻划,捕渔女摇橹从湖面而过,轻哼着软糯好听的江南小曲儿,一网撒下去,点点白光在初升的旭日下跳跃。
“盈儿,你再回船舱眯一会儿。”柳毅见她醒了,轻柔的道。
在书中的岜界,教条没那么严厉,男女间的往来并未有严格的规条,虽然也有礼法上的约束,可好像故事的主角没这拘束,还算随心所欲,呃,除了她被逼着嫁人这件事之外。
老实说,这是一本伪中国民间故事,由一群穷其无聊的老仙人所编撰,和原着差了十万八千里,一头钻入的花刁鸡有点搞不清状况,所以她只好自己去闯,重写一番。
徐轻盈不管男女大防,也没有什么深夜私会情郎的概念,心性很直的她,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因此这天大半夜的,她爬墙去敲了柳大才子的窗户,把人给吵醒,原因无他,只因她想去洞庭湖看日出。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白天逮不到洞庭君,那她就早一点去守株待兔,他总不会一整天都待在水里,不出来透透气。
以己渡人,她觉得太闷了,却没想过龙本来就生在水边,不用换气也能在水底待上很长的时间,水是它的家。
不过当人当久了,她常会忘了自己原本是只鸡,即使穿越到人的身上,鸡的习性也没有完全褪去,到了夜里,她就不太看得清楚事物,毕竟鸡是有夜盲症的嘛。
想当然耳,她爬墙又摔了一回,左脚绊右脚,滚个倒栽葱,让清风轩守夜的仆从以为进了贼,后来一看见是她,只有讪笑了。
她的一时冲动令好些人一夜无眠,自个儿倒好,一模到船舱的床铺便立即倒下不起,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也亏得徐府纵得她无法无天,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肯定是被打个半死的禁足了。
“不……不了,我不困,我很好,我要看洞庭湖的湖光水色……”徐轻盈边说边揉眼睛,睡意正浓的打着哈欠,不善打理的她又顶着一头乱发,活似捉人的鬼婆子。
“不急于一时,洞庭湖就在那里,千百年来也跑不掉。”山就是山,湖就是湖,多少年变迁,依旧不改风采。
“不要,我要找洞庭君,你看到龙宫了没?”不是说半夜会从雾中升起,若隐若现,虚无缥渺吗?
看她眼皮沉重得快张不开了,还执着于传说中的龙王宫殿,好笑又好气的柳毅轻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让她坐在甲板t的小圆凳上,一梳一梳的梳着随着她频频点头而上下轻晃的乌黑青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她,他总是梳子不离身,他有时都觉得自己才是个女人家。
“这世上哪有龙宫,那是书里写来糊弄人的,想我朝有湖泊无数,岂不是处处有龙盘据,哪还躲得过世人的双目。”龙是远古神兽,仅在话本中得见,是由人鼠出来的。
你不就是一本书?不过这句话,徐轻盈含在了口中,并未说出来。“也许是凡人的肉眼看不见……”
“那你怎看得到?”柳毅调笑反问。
“这……”她一时语塞,很沮丧的往后一靠,就这么靠在他怀中,她不懂男女之情,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反倒是原本微拢的眉间因为舒服而舒展,隐带一丝依赖。“我也看不到,我是人。”
“既然你我都不是神仙,寻找龙宫一事就此作罢,反正身在此湖中,就算龙宫在你面前,你也是一片青波绿水,半点不入眼。”她老是这般胡闹,他总有盯不住她的一天。
想到今年的春闱,距今也不到两个月,再过几日他就要赶往京城赴考,若是他一日不在她身边,不知她又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一思及此,心中的忧虑始终无法放下。
“不行,我就不信洞庭君能一直躲着不出来,我非等到他不可!”徐轻盈又犯了执拗的毛病。
“难不成你还要到湖底寻人?”柳毅不免失笑,想打消她不切实际的想法,话本故事中的人物不可能存在。
闻言,她黑玉般的双眸骤然发亮。“可以吗?我们潜下去看……”
他立即打断她的空想。“你知道湖有多广,水有多深吗?现在虽然已是春天,可乍暖还寒,一入水,你没淹死也会冻出一身病,想想那湖水多冰冷,看似清澈的水淹过你的口鼻,划不动的四肢僵硬万分……”
“好了好了,我晓得怕了,你不要一直吓我,我不会找死的跳湖……”鸡不会凫水,徐轻盈一想到拍着翅膀在水里扑腾,整个人就凉透了骨。
她很怕死,更怕死前的挣扎,没死过的她,体会不到死亡气息,但她见过不少可怖的死状,心生余悸。
“以你的性子,没什么做不出来的,想做就做的疯性,让你的父兄都拿你没辙,他们为了你,可是费了很多心思。”担心她损及闺誉,又恐她遇人不淑,还烦恼她嫁人后,太过直率的性子会让她受到伤害……关于她的一切,柳毅怎样都担心不完。
“我哪是这样的人,我一向最循规蹈矩不过了,笑不露齿,坐不摇裙,行不……”看他含笑不语,她越说越小声,也越说越心虚,好像、似乎、彷佛她就是不重礼法的人,什么规矩、礼教全让她丢入无底深谷。
“盈儿,你很好。”很真,不做假,完完全全的做自己。
柳毅羡慕她活得自在,没有包袱,父宠母爱,兄长怜惜,她有恣意妄为的本钱,有如野地里的白菊,傲然挺立迎向日头,不畏银霜和白露,开出纯白无垢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