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该怎么做才会细致?”
“该是牛乳和水煮,置凉,取凝结牛乳皮,重复取之,再去清女乃,取凝乳皮和糖再加藉粉或豆粉煮稠。”她想大抵上应该是这样,但说着说着,教她不禁又想起——“欸,你知道吗,有一种橘羹,做法大抵也是如此,不过里头煮的是去子的橘肉,口感滑腻,气味酸甜,教人一吃就上瘾。”
“扬州吃法?”
“不是,我也没吃过,只是书上看过。”
贾宝玉无言地看着她,半晌才问:“还吃不吃?”
“吃,虽说是粗了点,但味道应无差异,你还没跟我说这是哪来的……嘿,该不会是我纪大哥为我准备的?”
“我做的,关纪奉八什么事?!”他不快的低吼。
林黛玉眨了眨眼,眉头微微攒起。“你?”
“怀疑?!”
“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不能怪她怀疑,他是个连更衣都要人服侍的纨裤,要他下厨,难度太高了吧。
“还不是为了你生辰学的,谁知道你这一病把你的生辰都病饼了,而且你老是昏睡着,我心想你想吃糖蒸酥酪,就自己仿着做,就盼你能清醒多吃一点,要不就这样躺着日日消瘦……简直像是随时都会去见阎王。”
林黛玉小嘴微张,显然被他的说法给吓到。
原来半梦半醒中无味的糖蒸酥酪也是他做的,他是为了她才特地学做糖蒸酥酪的,直教她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十一章中毒知心意(2)
“倒是你,好端端的谁要你吞毒?!”
面对他愀变的脸色,林黛玉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你厥过去后,是奉八替你诊脉,说你体内突然跑出毒怎么也不合理,于是开了柜子找药包,发现你服用的药材里少了砒石。”贾宝玉说得面目狰狞,双手紧握成拳,真不知道该气她还是气自己。
林黛玉恍然大悟。原来雪雁早已知情,所以才生她的气。不过,眼前还是先安抚已进入暴怒状态的他好了。“我是想说,这法子可以让婆母受点教训,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断不会再来招惹……”就算祖母不治,公爹总要出面的。
“你灭敌一千,自损八百,能算是什么好计谋?!”
“我……”她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哪里知道区区指甲片大小的砒石就差点把她送回仙境,身子如此破烂,她始料未及,永远也习惯不了的。“我没想到会……”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就差点把我吓得半死,你要是想到,不就要拉着我一道死了?!”
“你干么那么凶?就说了我没想到那么丁点量就会让我厥过去,我只是想吓吓人而已。”她也是被害者,不安抚她就算了还骂人,还有天理吗?!
“你到底是想吓谁?无非是想吓死我罢了!”
“说那什么话,我是不想让你为难!我总不能让你去对付你娘吧,你肯我也不肯,所以这事我来刚好,纯粹只是……只是分量拿捏错了嘛。”她吼到最后,气虚了,心疼了,小嘴抿得无比哀怨。
“拿捏错了?你对敌总是先伤自己!上回挨耳光也是,你就不能精明点,别老拿自己当筹码,你要记住,你伤到自己,最终死的会是我!”贾宝玉吼到眼圈都红了。“我会活活为你担忧而死!你就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你不张眼,我就不能睡,你一阖眼,我的心就跟着碎……你折腾的到底是谁?”
林黛玉本是有满肚子冤屈,可听他吼得声嘶力竭,泪水都在眸底打转了,她只好偷偷凑到他身边,嗫嚅道:“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把脸埋到他胸前,发觉他的胸膛又单薄了。“你呀,多吃点,身子这般单薄教谁担心啊?”
“谁害的?”
林黛玉咬了咬舌头,决定闭嘴,省得多说多错。可她不吭声,他也跟着沉默,害她感到心头沉重,深深地反省自己。
“宝哥哥,我好困,想再睡会,你陪我好不?”这当头,唯有撒娇才能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还睡?”
“嗯……可我喝了药就觉得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贾宝玉让她躺好,跟着和衣躺在她身侧,替她把被子掖好。“先说好,小睡即可,不准没日没夜地睡。”
“唔,你醒了,记得把我叫醒,我陪你用膳。”
“嗯。”他应了声,偷偷地将她拽进怀里,脸埋在她的肩颈,没一会,也跟着沉沉睡去。
这一睡,足足睡到了隔日早上,谁也没叫醒谁。
林黛玉这一静养就花费了两三个月,她懒懒地赖在床上,而贾宝玉则是把书带进她的寝房,就窝在床边,边照料她边看书,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期间,府中长辈全都来探视过,其中以贾政反应最激动,一脸羞愧得说不出话,还是他俩好说歹说的才将贾政安抚住。至于王熙凤自然也意思意思地前来,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个几句算是善尽责任,就领着几个丫鬟走了。
“她到底是来干么的?”林黛玉看着桌上动都没动的茶水,猜想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所以动都不敢动,要不然就是嫌弃自己的茶水。
“差不多该把咱们二房的东西拿回来了。”贾宝玉突道。
“我还以为你改变计划了。”她懒懒地往他腿上一倒。
成亲之后,他没跟祖母提起,原以为是打算等过年后,但过完了年,他也没动静,直到她出事……她还以为他忘了。
贾宝玉顿了下,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微避了下。“我是在等。”
“难不成还缺东风?”她打趣道,抽掉他手上的书。
“现在我可是什么都不缺。”他一把将她推开,令她躺好,省得老是扰乱他的思绪。
“纯粹只是想让凤二嫂以为咱们一个病,一个全心读书,无心取回二房产业,再杀她个措手不及。”
“贾家的好血统。”还是那么阴险。
“什么意思?”他神色微变,唯恐自己的心思被她察觉。
“没什么,是夸你。”
贾宝玉垂睫瞅着她半晌,随即又拎起书。“你要是倦了就再歇会。”
见他起身,她一把揪住了他,他不解的回头。
“你最近怪里怪气的,不会是瞒了我什么没说吧?”她养尊处优惯了,府里的消息不外乎是从三春和晴雯雪雁那得来,但要是真有什么大事,还是得从他嘴里挖。可偏偏他近来虽会待在她房里,但只要她一靠近,他就会找个说词落跑了。
“哪有?”
“明明就有,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她干脆扑到他背上,正打算对他严刑峻法逼供时,他整个人突地跳开,好似什么烫了他,就连那张桃花脸也嫣红一片,犹如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艳丽得教人不敢逼视。
“你在脸红什么?”她偷偷地扫了眼襟口,确定没有半点春光外泄,再偷偷拉了拉及踩裙摆,不禁更疑惑了。
啥事都没有,他也能脸红,这是什么症状?
“我是热!”他羞恼的吼着。
“热?”这天候虽入夏,开了窗,外头又植了花木,不至于热到这样吧。
“我要到外头透透气。”
话落,瞧也不瞧她一眼,径自走了。
“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喜欢她的吗?不是一天到晚都跟她腻在一块的吗?怎么突然避之唯恐不及了?
然而,就在她还模不着头绪时,二房的产业交回了她的手上。
“你把这个给我干么?”她扬着手上田契奴契和钥匙等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