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匹马掉头奔离。
“这样可以吗?”窦娥轻声问。
“若是皇上口谕非得要我此刻进宫,我自然不能拒绝,但显然四弟来接我并非父皇的意思,否则他不会用家人间的称词,而该称父皇有旨。”
“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他又为何……”
“我猜他是想瞧你一眼,对你好奇得紧,四弟贪好美色是出了名的,他大概猜我看上的姑娘肯定国色天香,毕竟我从未动心,旁人以为大概只有人间绝色才能让我心动。”说到这儿,那兀勀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要失望了,不只他,我想许多人都要失望了。”
“我知道我不美!”窦娥瞪他一眼,随即又问:“对了,那些人怎能确定这辆马车就是我们呢?”
“我们入京的消息,恐怕在我们离开楚县那天就传回京城了,知道这车上坐的是我们不是多难的事,皇子们的手下,要连我们坐哪辆马车回来、何时入京这么丁点消息都打探不来,也活不了太久。至于你呢,对我来说,你是世上最美的,美在别人看不到的心,而且要我说,你长得也不差。”见她似乎还是不太开心,他打趣道:“怎么,不喜欢我说真话?”
“就是觉得有点闷,你这张脸果然生得太好了,哼!我可以想象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少人要说我配不上你,长得没你好看,出身普通,又无才情,琴棋书画不过粗通。”
“且由着别人说去,只要我知道你哪里好就成,最好是只有我知道你的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
“油嘴滑舌。”
“只对你。”那兀勀温柔的笑开了。“往后你要谨慎些,旁人的话都藏了深意,别轻易让人哄了,好似方才之事,若我随意听了四弟的话,任你一个人回礼王府,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能在王府里服侍的,哪怕最低等的丫鬟,个个都是人精,你得端起架子,别让下头的人轻易欺了你,若有人让你不舒坦,你直接发落便是,要打要骂要直接丢出府都成,我也会交代春芳仔细留意,我着实担心你良善被人欺负,唉,当初不该听你的。”他模模她的发,既担忧又心疼。
“你这人说话怎么反反复复的,一会儿说听我的没错,一会儿又觉得不该听我的。”窦娥说是这样说,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他真的十分在意她,凡事为她往细处想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由着人欺负的。”
“说到要做到啊。”她瞧起来柔柔弱弱的,他怎么样都不放心,所幸春芳一起来了,虽然春芳偶尔也有些粗枝大叶,但确实忠心护主。
马车行至礼王府前,那兀勀先下了车,掀着帘子,一手牵着窦娥的手,瞧她握紧了才让她下车,对她的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不远处,有一名高大却斯文俊朗的年轻男子看见这一幕,大大吃了一惊,接着带着亲切的笑意边说边走近。“三弟,一别两年余,三弟倒是让为兄的刮目相看了。”
那兀勀握紧了窦娥的手,脸上笑意真诚,喊道:“二哥。”
奇握温格坚的目光落在窦娥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真心赞道:“确实是个好姑娘,美不仅于其貌,三弟好眼光。”
那兀勀笑着对窦娥说:“见过襄王爷。”
“民女拜见襄王爷。”
“弟妹无需多礼,随那兀勀喊我二哥便成。”格坚挺喜欢面貌清秀,眼神通透灵慧的窦娥,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秀外慧中。
楚县发大水的事,他在京城也听说了,多亏有她,楚县才能安稳度过洪灾。
“就告诉你了,果然一刻不得安生吧。”那兀勀在窦娥耳边轻语。
窦娥眉眼弯弯地笑了。
“瞧起来十分恩爱,为兄还以为三弟被九岁那场意外吓得不轻,说不定得打一辈子光棍,幸好窦姑娘出现。”格坚说。
听见襄王爷提起那回事,窦娥掩嘴轻笑。
“莫非那兀勀已经告诉弟妹了?”格坚倒是有点意外,却也陡生几分忧虑,他担心窦娥会是三弟最大的软肋,若让立场敌对的人掐住,该如何是好?
“是。”窦娥轻应一声。
榜坚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沉默不语。
那兀勀心细如发,立即察觉二哥神色有异,便道:“进府里说话,站在这儿风大。”他替窦娥拉了拉黑貂圆领斗篷,就怕她着凉。
榜坚神色凝沉几分,又多瞧了几眼窦娥,转瞬换了张笑脸。“是该进府说话,虽已开春,但天仍凉着。”
守门的小厮见主子回来,赶紧回报总管事相迎,总管事让人敞开正门,吆喝仆婢出来恭迎,一行人前后进了礼王府。
那兀勀一进正厅,唤来总管事与一干仆婢,让他们正式拜见窦娥。
总管事乌力吉是个机伶的,早已收到阿特尔的消息,知晓王爷这趟回来,身边多了位贵人,且王爷十分疼宠这位姑娘,乌力吉暗自猜想,王爷带回的姑娘是个汉女,能上贵妾分位就是到顶了,便自作主张让人将风回楼收拾了,王爷应当能满意吧?而王爷原本居住的青阳阁,乌力吉也让人打理妥当。
“乌力吉。”那兀勀冷然的唤道:“往后窦姑娘便是王府主母,本王不在时,府里大小事便是窦姑娘拿主意,你等不得对窦姑娘有半分不敬。春芳为窦姑娘身边一等丫鬟,你一会儿挑四名伶俐的丫鬟让春芳管着,一同服侍窦姑娘。往后窦姑娘的起居与本王一同,青阳阁你可重新布置妥当了?
“本王将话挑明了,今日起窦姑娘就是王府的主母,谁也不能轻慢窦姑娘分毫,若有人胆敢失礼于窦姑娘,小事罚俸,大错杖打后逐出王府,更甚者则直接杖打至死。你们可听清楚了?”
一干仆婢低着头,赶忙回应,“听清楚了。”
乌力吉完全没想到王爷竟是想让窦娥住进青阳阁,顿时面如土色,这于礼不合啊,即便是未来的王妃也有自己的院落。
“乌力吉!”那兀勀见乌力吉状似出神,不悦的喊道。
“是,王爷,小的、小的只打理了风回楼与青阳阁,青阳阁并未重新布置。”乌力吉抖着声音,跪下了。
“本王不是让阿特尔先捎消息回来了吗?”那兀勀的声音更冷了。
“王爷饶命,下的该死,下的以为窦姑娘……”乌力吉怎么都说不下去,冷汗直冒,头也不敢抬。
“以为窦姑娘了不起就是个贵妾,所以你自作主张只打理了风回楼?”那兀勀冰寒着脸。
窦娥恍然明白,原来在王府里的院落也是门学问,她被当成了贵妾,只能住风回楼。
“属下知错,王爷饶命……”乌力吉不住地讨饶。
“饶你一命可以,但罚俸一年,杖责十大板,板子不急着挨,待你将青阳阁布置妥当再挨不迟。青阳阁重新布置妥当前,本王与窦姑娘暂且住在风回楼了。”那兀勀发落了乌力吉,转而对窦娥温声道:“你该累着了,我遣人先领你去风回楼歇息。”他始终握住窦娥的手,这时力道紧了紧。“你先洗把脸,换套干净衣裳,我同二哥说些话,一会儿去找你。”
窦娥点头,对格坚福了福身。“民女先告退。”
“弟妹慢走。”格坚脸色温和的道。
一干仆婢听到襄王爷这般叫着窦姑娘,纵使心里满满的疑问,也不敢多问一句。
“其他人都退下吧。”那兀勀将仆婢们全遣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丫鬟端了两杯热茶来到正厅,是从前贴身服侍那兀勀的一等丫鬟青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