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go!go!”队长一声令下。
三名特勤队员依序从直升机的门口跳下,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在夜空中坠落,在像鸟一般翱翔片刻之后,三具降落伞像花朵般绽放,三名队员的降落伞几乎排列成一直线,每个队员的两手都拉着控制索,熟练的将降落伞飞行的方向引导至歌剧院的上空。
三具降落伞在风雨中无声的往下飘落,越来越接近,就在歌剧院的上空盘桓、摇摆。
三名特勤队员不约而同的从腰际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以单手操控着降落伞即将降落的位置。
“视觉目标,锁定。武装完毕,over!”其中一名队员以对讲机向直升机上的队长回报。
“交给你了,东方A。”队长的声音,三名特勤队员的耳机里都听得到。
两幢黑影在歌剧院偌大的楼顶阳台上打斗、纠缠、互搏、踹踢、重迭,就像一场力与美的舞蹈。
“东方A,是哪一个?”一名队员急迫的低吼着问道。
三具降落伞都只剩下两百英尺的高度就要着陆,然而因为雨势颇大加上夜色深浓,还有两个打斗的人都一样上半身打着赤膊,穿着黑长裤,从空中看去根本分不清楚。
“等一等,暂时别开火。”东方A沉着冷静的指示着。
邢笠恒被结结实实的在小肮上踹了一脚,即使他不觉得痛,但是那力道仍足以让他肠胃翻腾,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当他往后倒退时,背脊猛地撞在石雕的阳台栏杆上,差点失去重心而整个人朝后跌翻下去。
闵晏生扑了过来趴在邢笠恒身上,一只大手掌无情的掐住他的脖子,邢笠恒的一只手则从下往上抵住闵晏生的下巴。
两个人在超过半个小时毫无中断的肉搏战之后,上半身到处都是淤痕和血迹。
闵晏生显得鼻青脸肿,血迹斑斑,邢笠恒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因为他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而已。
两头蛮牛力气再怎么威猛,到这时候也几乎筋疲力竭,除了不分上下之外,也可能只落得两败俱伤。
这时,闵晏生突然从腰际的皮带上拔出一把弹簧刀。
“你作弊!”邢笠恒一脸不屑的啐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之前你把我骗得才惨。”闵晏生冷笑着说。
闵晏生的利刃节节逼近邢笠恒的喉咙,两人都青筋暴突,满脸通红的在刀与喉咙之间的距离前进、后退。
邢笠恒忽然间使出全身的力量将闵晏生奋力一推。
“后退的那个!Now!”东方A的声音再度传入三名特勤人员耳中。
斑举着利刃的闵晏生往后踉跄了几步,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再度想朝邢笠恒反扑,但是连续五颗子弹从后方射穿了他的胸膛,在他颓然倒地之前,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三名从天而降的特勤人员,分别降落在歌剧院的阳台和屋顶上。
这时,厅内传出“阿依达”第一幕结束时的合唱,“万能的神!引导、保护我们!”
之后,当筋疲力竭的邢笠恒奔进地铁站的月台找寻袁俪娸时,诧异的发现,除了袁俪娸之外,还有四名东方人在现场,其中两名穿着深黑色西装,衣领上都各自别了一个中国国旗,另外两名则是穿着制服的军官。
“你们想干什么?”邢笠恒一眼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中冒着怒火和难言的恐惧,无助的看着被押在两名军官中间一语不发的袁俪娸。
“邢先生?真是久仰大名!我们代表匈牙利的中国大使馆,过来接袁中尉回去。”其中一名年纪最长、最资深的大使馆官员充满笑容的从容道:“袁中尉坚持要向邢先生辞别,我们总不能剥夺她的权利。”
但是,袁俪娸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紧抿着唇,像正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她那头和下巴齐平的乌亮短发已有些散乱,几绺发丝披散在她无神的双眼前,以及她苍白的脸庞上。
“俪娸……”邢笠恒心不舍的低唤着。
她仍然说不出半句话来,夹在两名军官中间的她,显得娇小而无助,他不想离开他,但是……
邢笠恒的脑袋里一片浑沌,想起袁俪娸曾经说过不止一次的话——千万别低估中国的情报网。
袁俪娸是拿着中国籍护照的中国人,按照中国的法律,她同时还是一名擅自逃月兑的军人,他知道他此时此可无法向中国的公权力挑战,但是要他眼睁睁的看袁俪娸像一名人犯似的被中国大使馆的人带走,那是一件比被炸弹轰炸得尸骨无存还要残酷的事。
当袁俪娸被两名军官各抓住一只手臂带离时,她脚步沉重,只是身不由己的被拖着走,她频频回过头来看向邢笠恒,眼中和脸上全是无声的泪水,试图把他的容貌深深印在脑海里。
当一行人走到月台的尽头,准备转弯走上出口的楼梯时,袁俪娸开始像被架上断头台的人一般,奋力挣扎抗拒,但是一切只是徒然。
邢笠恒记起一句毛泽东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抗拒是无用的”。
袁俪娸被两名军官制止住了,她茫然无措的回头一瞥,扬起一丝凄楚的苦笑,然后无声的、遥遥的向邢笠恒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
邢笠恒的心顿时像被千刀万剐,碎成一片片……
第10章(1)
中国哈尔滨空军基地
袁俪娸被降阶,然后调到中国东北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现在所隶属的单位,是哈尔滨郊外的一座小型的空军基地,担任的是无关紧要的文书工作,并且严禁她再坐上任何一架军用飞机的驾驶座。
炳尔滨的冬天很冷,大雪可以一直连下好几个月毫不停止,已经接近年底的现在,每天清晨用推土机在几条不常使用的飞机跑道上铲雪,是士兵们冬天的例行工作。
已经有两个月身孕的袁俪娸,再过几个月之后,她的制服就再也无法掩盖她日渐隆起的肚子。
她向上级长官们严重抗议,并且拒绝拿掉月复中的胎儿,在这件事上,她很难得到认同,毕竟未婚生子这种事,在民风依旧保守的中国,是一件会让周遭所有人窃窃私语、在背后讪笑的一件丑事。
她先前已经签下了一份切结书,誓言她在把孩子生下之后,便送交给育幼院扶养。
即使袁俪娸过去的表现极为优异,但是上级长官们想通融一下也爱莫能助,毕竟人言可畏啊,军人的声誉不容玷污,即使是几名特别疼爱她的长官反对冷冻她也不行。
炳尔滨十分偏远,此处的空军基地里没有人认识袁俪娸,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前阵子,当她要登上军机,离开昆明之前,那个曾经被她认为是利用她的身体、欺骗她感情的林忆福,竟然噙着泪水向她道别。
“我一直没有要跟你结婚这件事,是我这一生中所犯下最大的错误。”林忆福掏心挖肺的说着。
“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啥?”袁俪娸云淡风清的说。
“从今以后,我却连见你一面都难。”林忆福依然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但他的眼泪是诚恳的。
“我们中国人不是常说‘有缘还得有分’?你我曾经一起走过一段,那也就够了,我不会忘记你。”袁俪娸真心诚意的向他道。
接着,林忆福做了一件大胆的事——偷偷的塞给袁俪骐一支行动电话。
“这是你刚回国时被没收的那支手机。”林忆福神色紧张的急促说着,“上级以为这只是你从国内带去海外的手机,所以一直没去特别注意,就搁在你的档案箱子里。我偷看过了,这支预付的手机上还有五十欧元可以打到国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