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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夢時分 第26頁

作者︰舒小燦

「go!go!go!」隊長一聲令下。

三名特勤隊員依序從直升機的門口跳下,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在夜空中墜落,在像鳥一般翱翔片刻之後,三具降落傘像花朵般綻放,三名隊員的降落傘幾乎排列成一直線,每個隊員的兩手都拉著控制索,熟練的將降落傘飛行的方向引導至歌劇院的上空。

三具降落傘在風雨中無聲的往下飄落,越來越接近,就在歌劇院的上空盤桓、搖擺。

三名特勤隊員不約而同的從腰際的槍套里拔出了手槍,以單手操控著降落傘即將降落的位置。

「視覺目標,鎖定。武裝完畢,over!」其中一名隊員以對講機向直升機上的隊長回報。

「交給你了,東方A。」隊長的聲音,三名特勤隊員的耳機里都听得到。

兩幢黑影在歌劇院偌大的樓頂陽台上打斗、糾纏、互搏、踹踢、重迭,就像一場力與美的舞蹈。

「東方A,是哪一個?」一名隊員急迫的低吼著問道。

三具降落傘都只剩下兩百英尺的高度就要著陸,然而因為雨勢頗大加上夜色深濃,還有兩個打斗的人都一樣上半身打著赤膊,穿著黑長褲,從空中看去根本分不清楚。

「等一等,暫時別開火。」東方A沉著冷靜的指示著。

邢笠恆被結結實實的在小骯上踹了一腳,即使他不覺得痛,但是那力道仍足以讓他腸胃翻騰,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當他往後倒退時,背脊猛地撞在石雕的陽台欄桿上,差點失去重心而整個人朝後跌翻下去。

閔晏生撲了過來趴在邢笠恆身上,一只大手掌無情的掐住他的脖子,邢笠恆的一只手則從下往上抵住閔晏生的下巴。

兩個人在超過半個小時毫無中斷的肉搏戰之後,上半身到處都是淤痕和血跡。

閔晏生顯得鼻青臉腫,血跡斑斑,邢笠恆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因為他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來而已。

兩頭蠻牛力氣再怎麼威猛,到這時候也幾乎筋疲力竭,除了不分上下之外,也可能只落得兩敗俱傷。

這時,閔晏生突然從腰際的皮帶上拔出一把彈簧刀。

「你作弊!」邢笠恆一臉不屑的啐道。

「這又算得了什麼?之前你把我騙得才慘。」閔晏生冷笑著說。

閔晏生的利刃節節逼近邢笠恆的喉嚨,兩人都青筋暴突,滿臉通紅的在刀與喉嚨之間的距離前進、後退。

邢笠恆忽然間使出全身的力量將閔晏生奮力一推。

「後退的那個!Now!」東方A的聲音再度傳入三名特勤人員耳中。

斑舉著利刃的閔晏生往後踉蹌了幾步,張牙舞爪、咬牙切齒的再度想朝邢笠恆反撲,但是連續五顆子彈從後方射穿了他的胸膛,在他頹然倒地之前,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三名從天而降的特勤人員,分別降落在歌劇院的陽台和屋頂上。

這時,廳內傳出「阿依達」第一幕結束時的合唱,「萬能的神!引導、保護我們!」

之後,當筋疲力竭的邢笠恆奔進地鐵站的月台找尋袁儷娸時,詫異的發現,除了袁儷娸之外,還有四名東方人在現場,其中兩名穿著深黑色西裝,衣領上都各自別了一個中國國旗,另外兩名則是穿著制服的軍官。

「你們想干什麼?」邢笠恆一眼便猜出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眼中冒著怒火和難言的恐懼,無助的看著被押在兩名軍官中間一語不發的袁儷娸。

「邢先生?真是久仰大名!我們代表匈牙利的中國大使館,過來接袁中尉回去。」其中一名年紀最長、最資深的大使館官員充滿笑容的從容道︰「袁中尉堅持要向邢先生辭別,我們總不能剝奪她的權利。」

但是,袁儷娸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緊抿著唇,像正極力控制自己不哭出來,她那頭和下巴齊平的烏亮短發已有些散亂,幾綹發絲披散在她無神的雙眼前,以及她蒼白的臉龐上。

「儷娸……」邢笠恆心不舍的低喚著。

她仍然說不出半句話來,夾在兩名軍官中間的她,顯得嬌小而無助,他不想離開他,但是……

邢笠恆的腦袋里一片渾沌,想起袁儷娸曾經說過不止一次的話——千萬別低估中國的情報網。

袁儷娸是拿著中國籍護照的中國人,按照中國的法律,她同時還是一名擅自逃月兌的軍人,他知道他此時此可無法向中國的公權力挑戰,但是要他眼睜睜的看袁儷娸像一名人犯似的被中國大使館的人帶走,那是一件比被炸彈轟炸得尸骨無存還要殘酷的事。

當袁儷娸被兩名軍官各抓住一只手臂帶離時,她腳步沉重,只是身不由己的被拖著走,她頻頻回過頭來看向邢笠恆,眼中和臉上全是無聲的淚水,試圖把他的容貌深深印在腦海里。

當一行人走到月台的盡頭,準備轉彎走上出口的樓梯時,袁儷娸開始像被架上斷頭台的人一般,奮力掙扎抗拒,但是一切只是徒然。

邢笠恆記起一句毛澤東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曾經說過的一句名言——「抗拒是無用的」。

袁儷娸被兩名軍官制止住了,她茫然無措的回頭一瞥,揚起一絲淒楚的苦笑,然後無聲的、遙遙的向邢笠恆說了一句話——

「我愛你!」

邢笠恆的心頓時像被千刀萬剮,碎成一片片……

第10章(1)

中國哈爾濱空軍基地

袁儷娸被降階,然後調到中國東北已經一個多月了。她現在所隸屬的單位,是哈爾濱郊外的一座小型的空軍基地,擔任的是無關緊要的文書工作,並且嚴禁她再坐上任何一架軍用飛機的駕駛座。

炳爾濱的冬天很冷,大雪可以一直連下好幾個月毫不停止,已經接近年底的現在,每天清晨用推土機在幾條不常使用的飛機跑道上鏟雪,是士兵們冬天的例行工作。

已經有兩個月身孕的袁儷娸,再過幾個月之後,她的制服就再也無法掩蓋她日漸隆起的肚子。

她向上級長官們嚴重抗議,並且拒絕拿掉月復中的胎兒,在這件事上,她很難得到認同,畢竟未婚生子這種事,在民風依舊保守的中國,是一件會讓周遭所有人竊竊私語、在背後訕笑的一件丑事。

她先前已經簽下了一份切結書,誓言她在把孩子生下之後,便送交給育幼院扶養。

即使袁儷娸過去的表現極為優異,但是上級長官們想通融一下也愛莫能助,畢竟人言可畏啊,軍人的聲譽不容玷污,即使是幾名特別疼愛她的長官反對冷凍她也不行。

炳爾濱十分偏遠,此處的空軍基地里沒有人認識袁儷娸,也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前陣子,當她要登上軍機,離開昆明之前,那個曾經被她認為是利用她的身體、欺騙她感情的林憶福,竟然噙著淚水向她道別。

「我一直沒有要跟你結婚這件事,是我這一生中所犯下最大的錯誤。」林憶福掏心挖肺的說著。

「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干啥?」袁儷娸雲淡風清的說。

「從今以後,我卻連見你一面都難。」林憶福依然是個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但他的眼淚是誠懇的。

「我們中國人不是常說‘有緣還得有分’?你我曾經一起走過一段,那也就夠了,我不會忘記你。」袁儷娸真心誠意的向他道。

接著,林憶福做了一件大膽的事——偷偷的塞給袁儷騏一支行動電話。

「這是你剛回國時被沒收的那支手機。」林憶福神色緊張的急促說著,「上級以為這只是你從國內帶去海外的手機,所以一直沒去特別注意,就擱在你的檔案箱子里。我偷看過了,這支預付的手機上還有五十歐元可以打到國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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