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怕得罪掌权的老夫人吗?
徐琼认为,得不得罪人其实不重要,就算没得罪人,但为了利益所在,到头来还是会被人家灭掉,若是得罪人,但有利可图,人家照样亲亲热热对待。
所以,做个有用的人比什么都强。
在古代混了这些年,她很早就知道女子的亲事其实和男人的婚事没什么太大落差,都是筹码,必须符合家族、甚至是国家利益,这个时代不是她以前那个恋爱自由、可以自己做主婚姻的昌明年代,在这里是不能随自己高兴的。
经过徐明珠那关,徐琼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需要安静一下,好好想想万玄奇异梦幻般的求亲,她以为自己定会失眠,或许是心底落实了,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一旦超过子夜就非要去找周公聊天的体质果然非常不错啊。
徐府的早膳大多是在老夫人的宝乐堂用的,大房因为人口众多,除了大老爷会过来,安氏也会过来立规矩、替老夫人布菜,二老爷和范氏则是带着年纪最小的徐芝过来陪祖母用饭。
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例,徐家人用膳时也是安静无声的,外面的小厮来报,江南传来消息,荣氏产下一女,母女均安。
徐明珠放下箸匙,道:“让她好好歇着,歇好了,我会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小厮下去回复了等在角门的报信人。
这是喜讯,大老爷和二老爷自然免不了一番道喜,安氏与范氏两妯娌也做了十足的门面工作。
“不是说肚子里的胎儿是男胎,怎么又迸了个赔钱货出来?”老夫人不高兴了。
这三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元配生的是个没用的女孩,原以为这个续弦的肚皮争气,不料,生来生去还是个没用的蹄子,是晦气。
屋里几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
敝只怪荣氏当初把话说得太满,怀孕时不可一世的嘴脸就怕人家不知道,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娘,这是喜事,您少说两句。”徐明珠看着兄长和嫂子的表情反应,连忙截住老夫人的话。
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压力下,他算是乐天知命了,并没有因为荣氏生下的不是儿子而焦虑抱怨。
无论儿子女儿,都是他的孩子。
“儿子还有戎哥儿,也不算无后了。”他又道。
“姨娘生的算什么回事?亏你在朝中为官,不知皇室重嫡吗?上行下效,百官家中谁敢认庶为嫡的?宠庶轻嫡可是大过,你的一视同仁传出去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男人妾室通房成群,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爱生多少庶子女都是个人的事,女儿简单,几许嫁妆就能打发,但若论到承袭家主地位或爵位这样的大事,庶子再受疼宠也只能闪一边去。
老夫人这一打脸可把几个儿子的妾室全都骂进去了,但老太爷照例夜不归营,整个徐府没人能压制住老夫人。
“娘,儿子赶着点卯,有事等下衙再说吧。”徐明珠不耐烦和母亲纠缠这种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避开。
对他来说,现今最重要的是在詹事府站稳地位,然后往上爬,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只会纠缠这种一亩三分地的事情,他才几岁,日子还长得很,哪里就生不出儿子了?
见祖母和父亲谈得不愉快,徐琼赶紧把饭扒完,告辞离开了祖母的宝乐堂。她倒是品出祖母话里的意味了,不过,续弦妻才为儿子生下嫡女,都还在坐月子,婆婆就已经打算往儿子房里塞人了。
祖母,您也未免太性急了。
回到王夐院,春娥替徐琼褪下斗篷,迎出来的菲菲像是倒豆子似的,把她不在时院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四小姐,二舅爷有信来,奴婢放在桌上,送来的箱子也堆在次间,还有,婺州的胡管事和徐总管在二门外,等着四小姐召见。”
在徐府,徐琼行四,这段时日,丫头们不再称她大姑娘,而是称四小姐。
王夐院里,几个丫头的工作十分明确,每当春娥和晓月陪同徐琼出门,厨房没有要干的活儿,就归菲菲和颜举看家。
春娥负责打理徐琼的衣物、首饰等细节,晓月负责管银子、管帐及和店铺的管事们联系。
“去请他们进来。”捧着菲菲送上的热枸杞红枣黄耆茶,徐琼很快将二舅的信看了一遍。
二舅的信上写着,她亲手做的皮抹额和皮比甲,外祖母非常喜欢,至于给外祖父的围脖和五指皮手套,老人家只要有聚会,每每都会穿戴出去献宝,而她替他们这几个舅舅和舅母缝制的室内毛拖鞋,穿起来简直舒服得不得了,感觉在外奔波一天的脚都得到休息,又能走更长远的路了。因着年节将近,手头上生意忙碌,故而将节礼一并寄上,让她多裁两件新衣穿,至于商谈的合作事宜,他接着会来京城一趟,届时再商量细节。
信上絮絮叨叨,言语真挚。
和舅父谈合作,起因于舅父知道她接手了母亲的珍玩铺子,沉寂的店铺忽然声名鹊起,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凌驾婺州许多同业。
此举吸引了官窑注意,多方打听之后,竟然循线找到了褚府,褚家几个爷一听,非同小可,褚二爷亲自去了一趟聚珍堂和徐辅辟室深谈,惊讶万分地发现全部的真相,回家说了外甥女懂陶瓷、会烧瓷器,甚至凭着青白瓷和自己发明的琼窑瓷吸引了许多追捧的客人,可惜因为出产量太少,就连官窑想买回去参考仿制都没有办法,收购者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手的,当传家宝都嫌不够,哪会在意官窑的人如何出高价、如何口沫横飞,怎么也不愿转卖。
这就更让那些官窑中人坚持要把徐琼挖出来的决心,她可是一棵闪亮亮的摇钱树啊。
没有靠山又想吃独食的人,必须担负令人无法想象的风险,只要有利可图,人人都想瓜分吞食大饼,褚二爷将其中的利弊分析给徐琼听,虽然她觉得自己的瓷器生意还不成熟,但她感觉得到舅父们是想张开一张大网护着她。
她知道舅父们的海运生意做得极好,番人对中土的产物,除了茶叶、丝绸还有瓷器都情有独钟。
要是能做上海外的生意,倒也是一条路,更何况褚氏家族的名声够响亮,招牌够硬,于是,她决定把海外的生意路线交给舅父们,这也才有了褚二爷决定的京城之行。
徐琼没有开箱看舅母替她准备了什么,舅母对她向来不曾吝啬,四季都会寄东西给她,让她感受到外祖家浓浓的情意,她不是没娘的孤儿,她拥有外祖一家满满的爱和疼惜。
第十六章京城开铺子(2)
她接见了胡二和徐辅,两人带来了一整年的账册。
她只草草看了几页和总帐,珍玩铺子盈余三十万两,粮行少了些,只有五千两。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铺子赚钱,大家多劳必有多得,胡管事,这一万两银子是给阿茂的,他的功劳最大,至于老宅全部的人,每人都发一百两的赏封,谁工作勤快,你看在眼底,就自己增添删减,你和你媳妇都有三百两的赏封。”
“多谢大姑娘。”胡二感激涕零,他这辈子活到这把岁数也没见过一百两银子长什么样子,最让他骄傲的是从小就被人嘲笑是傻子的儿子,大姑娘居然包了一万两的赏封,就算让他再活一遍也不敢相信他的儿子真的做到了。
这是为人父的骄傲,他的儿子让他骄傲。
胡二飞快擦去眼角的泪水,因为太过激动,显得有些词不达意,“我……奴才家的阿茂说老宅的窑场有些小,不敷使用,让老奴请示大姑娘,可不可以盖一个大一点的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