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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万岁(下) 第7页

作者:陈毓华

徐琼沉淀下来细想,对于徐锦儿的处境生出几分同情,再见时便主动对她笑了笑,欢迎她到自己的院子去玩。

她看见了徐锦儿脸上的惊讶。

虽然徐琼从来不提母亲的事,却是挂在心底,面对着祖母也曾旁敲侧击着关于母亲的事情,却发现祖母绝口不提她对母亲的不喜,仿佛父亲的身边从来没有母亲这么一号人物似的。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徐琼也模熟了老夫人的个性,老夫人一生富贵,对门第有着顽固的坚持,更何况两位伯母出身都不俗,母亲那样的商户女明摆着就矮人一等,更别说要讨婆婆欢喜了。

就像嫡庶一样,老夫人分明不喜,却纵容丈夫和儿子们娶妻又纳妾,生下一堆庶孽,这又算什么?

徐琼不由得替母亲难过了起来。

事业无贵贱,却因为封建观念对士人的推崇,而将促进经济发展、使国家富强康乐、改善人民生活的商人贬成最末微、最卑贱的行业。

都是主观作的祟。

可是她也不能否认,靠着科举出仕的人家里,哪房的子孙做得大官,哪房子孙的腰杆子就比较硬,也说得上话,就连待遇都好上不止一丁点。

就因为她有个三品官的爹,她院子里的吃食用度和衣着摆设都算得上是徐府的头一份。

世间之事复杂如斯,人在其中游走要一本初心,何其不容易。

第十三章公主府邀宴(2)

初八这天,徐府来了张请帖。

这个时间点实在不合适,谁家还有多余的心思办宴会?

京里四季都有名目繁多的花宴、诗会,只是现在是腊月,家家户户要扫房、祭灶的,朝廷衙门商家要封印、写春联、办年货,直忙到除夕夜。一般来说,过年应该从喝腊八粥开始算起,官宦人家甚至还有拖到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年才算结束。

至于邀宴,也得等大年初一初二过了才开始走访亲友、互相邀宴,这时间点怎么都不对啊。

安氏琢磨不出究竟,满头雾水,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去,等丈夫晚上回来才又把帖子拿了出来。

完全陌生的署名,用金片打造的帖子,好大的手笔啊。

徐明知把金帖摊在桌案上,沉吟地看着署名和一个有着暗纹的特殊记号,一时半晌没个头绪,“元贞。万要儿……能用女子的名字署名发出邀帖,肯定不是普通人,放眼大创王朝,女子能尊贵到用自己名字的,除了有功于朝的女子,要不就是公主,而且还要受宠非常。”思及此,他将大手往腿上一拍,不敢置信地抓起帖子,激动道:“娘子、娘子,这是公主府的金帖啊!”

“公主府?”遣退了帮她将长发梳到通透的丫鬟,安氏也站了起来。

“是公主下的帖子。”徐明知斩钉截铁。

“不对啊,夫君不是向妾身提过,开日陛下即位之后,后宫只有两位皇子,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保留下来的皇嗣,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后宫没有公主啊。”

“嘘,不是叫你仔细些吗?皇家事岂是你-介无知妇人可以论道的?”徐明知摆起大男人的架子。

不只开日皇帝,就连宾天的先帝、先先皇,甚至开国太祖,一脉相传的皇嗣都少得可怜,就算竭尽心力把皇子送往他处养育,仍是莫名其妙夭折。开日皇帝坐上龙位后,大肆充裕后宫、挑选妃嫔,重点不在德容颜功,也不是为了平衡权势,能入选为秀女者,首要看大小、会不会孕育子女,尽避这般精挑细选,也仅得两子。

皇室子嗣单薄得令人心惊,这比寻常人家都还不如。

“妾身失言。”

见妻子受教,徐明知遂道:“我说的是宁国公府,宁驸马尚的元贞公主。”

“贞老太君?”安氏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惊讶失声。

京城大户人家出外行走,第一件事就是要认得百官品阶,嫁入贵胄之家的妇人也要熟背皇室家谱、族谱,甚至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免得丢人现眼、闹出笑话。安氏掌徐府中馈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紧要关系。

这位贞老太君是开国皇帝太祖的女儿,有如掌上明珠、如珍如玉,自从下嫁宁国公府才华洋溢的大公子宁缺后,原本多么刁蛮骄纵、令人头痛万分的皇室公主竟然“从良”成了贤妻良母,刚成婚那时有多少人下注,赌不用过多久,要不是公主把温文尔雅的宁大公子赶出公主府,就是宁大公子休妻,结果,夫妻感情数十年如一日,恩爱如昔,如今子女成群、枝叶茂盛,多少年过去,虽然已经淡出人们记忆,可只要被谈及,人们的语气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

这些年来,公主府举办的宴会屈指可数。

早已不管俗务的贞老太君,这时候居然下了帖子给徐府,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去,还是不去?

往年,徐府这样的人家别说想和公主攀上边而不得,现在来了帖子,管它是误打误撞还是别的原因,当然要去,不去的是傻子,而且还要盛装赴会,以示慎重。

“帖子上没有限制人数,除了芝儿年纪太小,能去的全部带上。”

这是多大的出头机会啊,年年都可以过年,公主的“唐花宴”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家中几个愁嫁的庶女这下子有希望了。

所谓的唐花宴也叫熏花宴,因着腊月间百花雕零,宫里头的鲜花是在暖房里培养出来的,寒冬腊月,花农甚为辛苦,需要昼夜不停地摊火,保持温度,培养诸花,这些不时之物因着稀罕,有钱人家便大张旗鼓设宴,遍邀亲友赏花闲谈,显摆的意味浓厚。

“帖子写了限三人,还写明了邀请的是老三的那丫头。”安氏是女人,总归心细,淡淡地泼了丈夫一桶冷水。

“那丫头是怎么认识公主府的贵人的?”徐明知疑惑了。

看着丈夫迷惑的表情,安氏却不在意这个,“那丫头回府至今,一步也不曾踏出过家门,指不定是在江南认识的人牵的线。”

令她不解的是,这位贞老太君的年纪也大了,不好好在府邸颐养天年、莳花弄草,掺和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做什么?

名额只有三人,徐明知的热劲少了一大半,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女儿们见世面的机会,两个名额也总比一个都没有好。

安氏却不像丈夫的一头热,她名下就三个庶女,不论出嫁与否,都是妾生的庶女,嫁得好、嫁得不好,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只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就是了。

她可不知道,这平空而来的一张请帖不只在徐府掀起波涛,在京城里有贵女待嫁的豪门贵户都引起了一番骚动。

徐明珠刚升职,人越往上走就越是如履薄冰,上面要逢迎、同僚要应酬、下属要支应,打点赏赐不可少,加上居住在大不易的京城,虽然背后有父母支撑着,靠着微薄的俸禄可不成,不得不随波逐流,敲了百姓一些油水,为了要养活家人、交友往来、亲戚走动等等的,用钱如流水,手头也是紧得很,午夜梦回,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能干的前妻,她可是从来没让他为银子皱过眉头。

相较于徐明珠为钱暗自发愁,名字又换上“王夐院”的徐琼院子今天迎来了半是局促、半是尴尬的徐锦儿。

她带着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手捧着插花的粗花钵,花钵里倒是花团锦簇,在冬天里看起来鲜丽可人。

“头一次到妹妹的院子来,这盆花是我自己插的,不成敬意,盼妹妹别介怀。”徐锦儿接过那花钵,亲自放到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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