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跟着呢!丢不了。”拍花子一遇到她准没门,她不拐人已经庆幸了,谁拐得了她。
“这世道坏人多着呢!你小心点,每年都有人丢了孩子。”他的女儿是他的宝,谁也别想抢。
只见人潮一波波的涌现,在一群人潮当中,有一对不起眼的父女穿着粗布衣,厚厚的大掌牵着小小的小手,大手小手握得很紧,一刻也不分开,护犊护得严的父亲走在女儿后头,不错眼地紧盯着她。
两人身后都背着竹箩筐,高壮男子的箩筐里背着较重的皮毛和半只獐子肉,獐子是女儿在山上设的陷阱捕获的,半只抹了盐留着过年用,半只拿出来贩卖换银子,而小女娃的箩筐较小,里头是晒干的木耳和蘑菇,以及栗子和柿饼。
案女俩一大一小背着箩筐的画面十分逗趣,让人看了芫尔又温馨,令人会心一笑,忍不住回头一看。
他们走进专收杂货的杂货铺,那是镇h最大的杂货店,什么都有,什么都卖,应有尽有。
“咦!这个能吃吗?不会吃死人吧!”看起来乌漆抹黑的,硬梆梆的,敲在地上还有回音。
吧蘑菇他收过,价钱还不便宜,这半箩筐少说十来斤,正好年节应景,买的人肯定多。
精明的掌柜盘算着价钱,他们一向有固定的进货商,但不妨碍他挑便宜点的进货,有需求才有赚头,零散买卖他也看着挑货,不是随便什么人来卖山货就会收,要看货色好不好。
“这是木耳,长在木头上,因为是干货,用水泡软了,和着冬笋、萝卜丝、肉丝、豆芽一起炒,味道奇佳,若是再加点辣更好吃,木耳的口感爽脆,你可以试一试。”银丝炒木耳是一道佳肴。
“真的吗?”掌柜一双老鼠眼透着怀疑。
“我这里有十斤左右,你不妨先留着,等卖了再给钱。”她不怕没人买,就怕奇货可居。
“喔!你这娃儿倒是会做生意。”听着那脆生生的软糯声音,斤斤计较的掌柜抚着八字胡,也不禁露出笑脸,他抬起头望向娃儿的爹。“你这女儿不简单呀!肯定是有好好栽培,日后定会让你发大财。”
一听别人称赞女儿,朱大壮乐呵呵的直笑。“承你吉言,有一口饱饭就满足了,哪提什么栽培,我家二妞不过是识点字罢了。”
“什么,她还识字呀!真要有大造化了。”难怪一脸灵慧,两颗黑珠子活灵活现,活像那琉璃珠子。
牛大壮很骄傲,但不敢太得意,怕折了女儿的福气。“我的皮毛你收不收,价钱合理我就卖。”
“嗯!我瞧一瞧。”掌柜瞧瞧毛色和皮质,算盘珠子一上一下的拨了几下。
“连你那半只獐子,以及你女儿的干货,算这个数如何?”
朱大壮盯着算盘,久久未动,不知是看不懂还是在犹豫,没听他发出一声声响,整个人定住了。
“阿爹,你把我抱高,我看看这位伯伯给我们算多少钱?”她这个爹呆呆的,只会种田干活,其它事啥都不懂,她怕他给人坑了。
女儿一扬声,如梦初醒的朱大壮才动了一下,连忙将娇小的女儿抱得和掌柜齐高。
朱小蝉一看算盘上的数字,她在心里略做心算,蜜色的小指头将尾数去掉,拨了颗珠子上去凑整数。
“丫头,这样我吃亏了。”掌柜的在内心感叹,这丫头绝对是做生意的好手,和他心底最低的底线竟只差之毫厘。
“阿爹要养我们姊弟三人很辛苦,掌柜伯伯就少赚一点嘛!这种木耳我家还有四、五十斤,你要卖得好,下回我不转手卖他人,全给你了。”她没说不调价,保留涨价空间,暗留了一手。
掌柜的目光精准,看准了商机,若是她说的“木耳”真能食用又好吃,那绝对是物以稀为贵。“好吧!看你这么会说话的分上,我就算你要的那个价好了。”
“谢谢伯伯,你给我整数就好,剩下的我们要买些白糖、面粉和过节的年货,我弟弟喜欢吃糖,你能不能送一些甜饴、糖果给我弟弟解解馋,我以后会多送些干货到铺子。”
一事不烦二主,干脆油、盐、酱、醋、茶、针线等杂物一并买齐,省得多跑几家,反正她爹的身体壮实,当杂役正好。
如果朱大壮知道女儿把他当杂工用,肯定也是傻乎乎的直笑,毕竟现在他手握着两锭五两的银子,人早已像踩在云端似的,轻飘飘的。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可是都在朱婆子手中,她一毛钱也不给他,如今手里捏着的全是他家的,从没有拿过这么多银子的他乐得发傻了,满脑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高兴地晕了头。
“二妞呀!你掐阿爹一下,看阿爹是不是在作梦?”一定是假的,他在作梦,要快点醒过来。
看她爹无法相信的傻样,好笑又无奈的朱小蝉真下狠手,用力朝她爹最多腰肉的地方一掐,还狠扭了一圈,让他从晕陶陶的快乐中清醒,别再脚跟虚浮,以为手中的银两不是真的。
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老实得叫人不晓得该说他什么才好,皮毛的价格本来就高了些,又是处理过的无杂色皮毛,价钱上再略高一些,若是直接裁制成夹袄等成品,价格便要再往上翻了一倍有余,他们根本是亏了。
当初她执意留下毛皮便是知晓此类皮制衣饰价值不菲,量少反而不值钱,东西一多,够裁成衣服才是真值钱,否则一半灰、一半白的毛氅能看吗?有钱人要的是色泽统一。
不过看在自家是蓬门荜户,真的是穷到没见过大钱的人家,若是喊价太高,她爹大概会吓到两眼翻白,她开价才收敛了不少。
“哎呀!真疼……”
朱小蝉失笑地扶着惨叫揉腰的父亲,笑咪咪的讨赏。“阿爹呀!我的功劳最大,你要赏我什么?”
“说,你要什么,阿爹买给你。”朱大壮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有点近似喝醉时的醺然。
“给我买两亩旱地吧!”旱地不比水田,便宜得很。
“你要旱地做什么?没法种稻。”他也没说不买,只问用途,对女儿只有宠溺。
“我想种棉花。”她想试试看。
“你……”哪来的棉籽。
“你要种棉花?”
比朱大壮更急切,一旁一名十七、八岁的锦衣男子忽地贸然一问,利目直视不及他腰高的小泵娘。
“我要不要种棉花关你什么事?”朱小蝉最讨厌自来熟的人,没头没脑的,乱攀交情。
“你要能种出来的话,不管你种出多少棉花我悉数收购。”北方的棉花种植不易,需求远远超过于江南的供给。
“你要买我的棉花?你谁啊?”不对,她都还没种呢!哪来的棉花卖人,纸上谈兵画大饼,全是空想。
“敝姓封,是锦隆行的少东家。”俊雅男子有风度的自我介绍,语气不疾不徐。
“锦隆行?”
他指指她刚出来的杂货铺子。“那是我家的商号,在县城亦有两家,专售南北货品。”
听他一解释,朱小蝉了然。“可是我还没种呀!连地在哪里都是一大问题,我只是想,但不确定能不能种出棉花,你现在找我谈还太早了,我不是种棉能人。”
她手上是有一些棉花种子,过去几个月在山里头发现十来棵长得不错的野生棉花,她便采收籽棉,再分出棉籽,只是这不但费工,实际能分出的棉籽也不多。
所以她不敢贪心,只向父亲要求两亩旱地来种棉,打算实验性的先栽出第一批,然后再进行大规模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