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两位婢女不大有把握。
赵晴又问:“你们见过赵宜人吗?”
“她没来过肃王府,奴婢自然没见过。”金香回道。
银屏一脸扼腕地叹道:“偏偏李嬷嬷已经死了,整个王府没人知道赵家的事,娘娘可得小心应对。”
赵晴不禁抱着脑袋。“这该怎么办?”
原本还庆幸已经唬过肃王,没有让他起疑,夫妻俩的感情又有了进展,没想到会遇上更大的难关,这下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金香脑袋转得快。“虽然娘娘不清楚赵家的事,不过只要把她的喜好、习惯以及说话方式记住,应该能暂时蒙骗过去。”
“咱们伺候了她两年,对这些事都很清楚,娘娘一定要把咱们告诉你的话记牢,想办法蒙混过关。”银屏也说。
还是这两个婢女反应机灵。
赵晴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第10章(1)
皇上亲自为刚出生的皇孙赐名为“奕勋”,不过赵晴还是喜欢“犼儿”这个乳名,也习惯这么叫。
“犼儿喜欢皇爷爷帮你取的名字吗?”当天傍晚,她问着咿咿呀呀说着话的儿子。
犼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原本还以为父皇这回会无视本藩的请求,拖到犼儿长大要请婚了还不肯赐名。”元镇多少有些意外。
赵晴乘机说好话。“可见父皇还是有心的。”
元镇哼了哼,不置可否。
“其实淑妃娘娘……我是说母妃的魂魄曾来找过我,就算死了,它还是想见千岁一面,可偏偏近不了身,也无法托梦,不得不来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赵晴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说,就是在等适当的机会。
元镇俊脸一沉。“你不要替她说话,她恨不得没有生下我这个儿子。”对生母的怨恨,他至今依旧耿耿于怀。
“当年忍痛把才八岁的你送走,她心里真的万般不舍,但是为了皇上和百姓,又必须做个选择,只好假装不关心千岁……”
“够了!不要再说了!”元镇斥道。“这事你别管!”
赵晴见他执拗,看来母子和解的时机尚未到来,只得把话又吞回去。
“好,这事我可以不管,不过赵宜……呃,我娘这趟到关中府来,不知会待上多久,也该想想要安排她住在哪里。”
“这事你来决定就好,你们母女已经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住的地方近一点也方便。”他不甚在意地说。
虽然她是巴不得这位赵宜人不要来,但对方想见女儿和外孙一面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好阻拦。“多谢千岁。”
“据说这次同行的还有你同胞所生的亲兄长,他若跟你提起一些朝中政事,最好别放在心上。”元镇话中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赵晴不解。
元镇瞥她一眼,这次朝廷派来的官员之所以没有脑袋分家,其一是因为父皇为犼儿取名,开心之余,便决定饶对方一命;其二也是想顺道打听一些朝廷里的事,否则京里发生任何变故,自己肯定会被蒙在鼓里,不过这些事当然是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硬逼着他说出来,他才无意间得知赵家父子私下和六皇兄的生母德妃走得近,背后的意涵不言可喻。
“总而言之,朝中之事不是你能过问的,别跟着掺和,也别被煽动了。”他没有说太多,只是警告意味浓厚。
赵晴颔了下首。“我知道了。”她现在要烦恼的可比这件事还要严重多了。
“对了!有件事想请求千岁答应。”
“说吧!”
“这次我能够平安生产,都是多亏了菩萨保佑,感谢祂将犼儿赐给咱们,我听说县内好像就有一间观音庙,我想亲自去上香答谢。”上辈子的她没有宗教信仰,来到这里之后,自然也开始入境随俗。
他看着抓住自己母亲手指、自顾自玩耍的儿子。“本藩陪你去!”
“不用了,我带几个婢女坐轿子去就好。”有肃王跟在身边,大家恐怕都会吓跑,赵晴不想惊扰百姓。
“……那就让几个士兵跟着去。”他做了最后的妥协。
“好。”赵晴笑意晏晏地说。
不过元镇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谁敢对你无礼,杀无赦!”
“不要动不动就说要杀人,事情没这么严重。”她无奈地笑道。
他哼了哼。“少啰嗦,就这么办。”
“犼儿快说说你父王……”赵晴将儿子塞进他怀中。
犼儿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对着元镇说教起来。
“臭小子,想教训父王,还是等你会开口讲话再说吧。”他将儿子抱高高,听见犼儿发出格格的笑声,也跟着咧开嘴角。
赵晴和婢女们都笑了。
“快叫父王!”元镇高举着儿子笑道。
听见犼儿发出“噗、噗”的声音,他不禁哈哈大笑。
谁又能想得到,众人畏惧害怕的肃王也会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赵晴告诉自己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慢慢来,相信有朝一日会改变的。
十日后——
这天早上,虽然天气很冷,赵晴还是怀着第一次出门旅行的兴奋心情,踏出重重警卫的肃王府。
只见八人大轿在六名士兵以及数名婢女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前往观音庙,赵晴坐在半封闭的轿子内,看不见外头的景色,难免有些失望,想探头偷看几眼,马上就被阻止了。
而沿路的百姓一听说轿内坐的是肃王妃,全都自动闪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得罪这位关中府第二号尊贵人物,更怕惹火肃王,替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走了好长一段路,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被轿子晃到有些头晕的赵晴突然听到外头响起士兵的斥喝,倏地警觉起来。
“快点让开!”士兵喝道。
只见一名满头白发的老翁拦住轿子,他已经活到八十岁了,活够也活腻了,才会冒着被杀的危险,做出这个举动。
士兵又斥道。“这是做什么?让开!”
赵晴不禁蹙起眉心,想到出门之前才交代过他们要低调,不要吓到百姓,怎么还凶巴巴地赶人?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老人家突然拦住轿子!”金香回道。
也因为有这名老翁起了带头作用,有更多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之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下子就将肃王妃乘坐的八人大轿团团围在中央。
银屏接着又说:“娘娘,有好多人围着咱们……”
几个轿夫已经吓得不得不先让轿子落地,就算他们很想逃走,但四周都被包围住,根本找不到空隙。
担心王妃出事,士兵们全都拔剑相向。
“千岁有令,谁敢对王妃娘娘无礼,一律杀无赦!”一名士兵喊道。
尽避百姓们都是赤手空拳,但是人多势众,不得不防。
赵晴在轿内听见这句话,警觉到事态严重,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于是她掀开轿帘,朝外头嚷道:“住手!不准伤害任何人!”
银屏和金香挨在轿门旁,嗓音透着慌乱。“娘娘别出来!”
“如果我不出去,他们是不会让开的……”虽然她也会怕,但一直躲在轿子里也不是办法,若是真有危险,更是无处可逃。“让我问问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待赵晴站直身子,就见她今天身上穿着一袭交领右衽蓝灰色袄裙,外头罩着浅绦色披风,髻上只插了一支银簪,没有贵重饰物的妆点,也没有张扬跋扈的贵气,五官秀丽柔和,不见半丝气焰。
她看着围绕在身边的百姓,一时之间,竟惊愕到说不出话来,她在肃王府内住了好几个月,奴才和婢女们虽是下人,可穿着打扮都比这些人要好,只见他们衣服破烂,有不少男人还打着赤脚,女人的头上绑着布巾,脸上都沾了煤灰,有几个孩子挨在大人身边,衣服上也都是补丁,同样都光着脚丫子,明明都住在常宁县,却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