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夫还说了,你先前提过的几位天分甚佳的药童,近来表现的确不凡……”他盛好汤递到她面前,正打算哄她喝,却惊见她哭了,慌忙搁下汤碗,问:“怎会哭了?身子不妥吗?”
“没……”古晓霖微羞,抹了泪,“只是忽然感动。”
阢尔夏不解的问:“谁让霖儿感动?”
“向来都是被服侍的你,如今竟这样为我布菜……”
“没想是我教霖儿感动了……霖儿乖,别哭了,我说过要一直对你好。”他笑开,爱怜她握住迸晓霖的。
“快喝了汤,别饿着自己跟我们的孩子。”
“我们会这样一直好下去吗?”她月兑口而出。
阢尔夏心头彷佛被人掐紧,他盼她这样盼了许久许久,他们又像是回到那夜初次欢合,他的霖儿爱娇的问着他是不是只对我一人好。
“会,我们会这样一直好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宜芳殿旁,蕙仪妃在沁芳亭里赏荷。夏荷开得正好,她忆起往日与陛下在沁芳亭里煮荷花茶,陛下最爱说她美胜夏荷,比满池塘的荷花还要赏心悦目……
如今陛下为灌溉古晓霖的药田,让人由荷塘筑渠引水,她瞅着那蜿蜒流往东宫的塘水,潺潺而去不复返,好似代表陛下曾有的疼宠不复在,她一颗心揪得死紧。
“主子,怀宁殿来了消息,说是古晓霖今日胎动。”
“胎动了?”蕙仪妃双眼亮得诡异,接着哈哈狂笑起来。她等这日等得几乎要发狂,终于胎动了……
蕙仪妃的失态让宫人们不安,她越来越难捉模,性子不若以往温和,总是阴晴不定,近来更是动辄责打下人,让近身服侍的宫人们惶惶不安。
“是,今日陛下也模到古晓霖胎动。”
“陛下也模到了?”蕙仪妃沉下脸,目光落到塘里的荷花,神思遥远,她有孕那段时日,若陛下在,她与陛下也能同尝孩子胎动的欢喜滋味。
“是,陛下模样甚是欢喜……”内侍惶恐不安,怕陛下疼宠古晓霖的举措惹怒蕙仪妃,无端招来责打,却又不敢隐瞒。
“陛下甚是欢喜吗?”她阴沉笑了笑。
“是。”
“好!如此甚好!让他们欢喜,他们越欢喜,往后才会越悲痛!”蕙仪妃再度失态狂笑。
“青钰,你传消息给父亲,让那头的人明日接了东西,午膳便动手。”
“是,奴婢这就去传消息。”青钰赶紧离开沁芳亭,深怕又成蕙仪妃的出气包,连着几日,她已挨下数十次巴掌,一张脸被打得瘀血红肿。
第8章(2)
翌日早膳,宜芳殿桃花原木桌摆满十二膳,蕙仪妃心情极好,鸡鸣时刻,她瞧着那漂亮荷叶,顺着引水渠道流往东宫,荷叶漂流得越远,她的心越是欢腾……过了今午,这世上将再没有古晓霖这号妖女。
她原不想脏了自个儿的手,但陛下严惩白月后,整个西宫区由上至下一片死寂,陛下甚至连她都罚……
昔日她独占陛下恩宠,如今却为了古晓霖被罚,如今西宫区上下,谁不在背地里笑话她?!况且连她都罚,西宫区里谁还敢妄动,她能不脏自己的手吗?
她等不了了,她要古晓霖死!
蕙仪妃胃口好,食不停箸,一盏茶功夫用去大半膳点,青钰迎过来,想着也许该提醒一下主子,倘若古晓霖真去了,主子也该努力回复从前身段。
“主子,是不是要少用些?”
蕙仪妃停箸,脸色微沉,“寒蕊,给我重重掌嘴,主子用膳,有你们这些奴才说话的分吗?”
“主子,奴婢不敢!”青钰跪下讨饶。
“还不赶紧动手!”
寒蕊走过去,连着朝青玉脸颊左右重掮,青钰耳朵嗡嗡作响,一时头昏,心也彻底凉了。
“主子,奴婢只是想……今后没了古晓霖,陛下定会回头恩宠主子,可主子……这阵时日胃口甚佳,身段比从前圆润得多万一陛下不爱……奴婢不敢惹主子不快……”她哭着,试图解释。
蕙仪妃心里不快,却也将青钰的话听了进去。
“寒蕊,停手,青钰说得也没有错。”蕙仪妃拿起食筷,“不过不差这一两日,没了那妖女,陛下也得伤怀一阵子,明日开始膳食少进些就是了。你下去!别在这儿碍眼,今天是妖女归西的好日子,你别在这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触霉头,滚!”
青钰奔出宜芳殿,心冷绝了。她四处闲晃,远远瞧见在东宫当值的内侍,与端咏妃殿里的宫女杏儿在僻静的紫薇树下窃窃私语,神态亲密,那名内侍她认得,与陛下贴身近侍礼安熟稔,两人是同乡。
青钰脚步停下,仔细想过好半晌,抚着仍肿痛的脸,终于下定决心,既然老天爷帮她开活路,如此巧合遇上东宫内侍……
她放轻脚步,悄然无声靠近紫薇树,那两人待她靠得十分近了才发现她,都吓了一跳。
“青钰姐姐?!”杏儿满脸惊吓,“姐姐别误会,我——”
“杏儿不必忧心,姐姐想让田三帮我传几句话,他若帮了姐姐这个小忙,方才的事姐姐便当没瞧见过。”
“姐姐有话请说,小的必定帮忙姐姐。”田三冷汗涔涔,在宫里,与宫女过从甚密,一经发现必杖打至死。
“杏儿先回吧,姐姐想同田三单独说几句。”青钰微微哽咽。
“是。”杏儿脸色惨白,不敢多说,赶紧走了。
“姐姐有话请讲。”田三低着头。
紫薇树下,清风拂过,青钰对田三低语几句,田三面色转白,听完,冷汗已湿透衣裳。
“姐姐……这……奴才如何解释自个儿来了西宫……”
“膳房在东宫,西宫主子们难道都不吃了?你就说姐姐央送膳内侍帮忙传话给你,这得了吧。”
“还是姐姐心思灵巧,小的必定将姐姐的话转给礼安公公。”
“我就在这儿等,务必赶紧让陛下知道。”
“知道了。”田三慌慌张张回了东宫。
早朝后,阢尔夏回金阳殿批阅西关加急传回的奏折,已近午膳时刻,眼看去怀宁殿要迟了,他正心急着,外头来了人在礼安耳边低语,礼安顿时神色大变,赶紧走到跟前禀报,他沉下脸,喝道:“去!把人带过来。”
“是。”礼安疾步奔出金阳殿。
肌尔夏搁下鹅毛笔,焦躁的来回艘步,心思慌乱,一刻钟后,礼安领了青钰入金阳殿。
他瞧了跪伏在地的青钰,“抬起头说话。”
青钰发颤着,抬头看了眼,阢尔夏见她双颊红肿,满是瘀青,不禁愣了。
“你说蕙仪妃要害霖儿?”
“是。”
“说清楚!”
“蕙仪妃收了国辅大人送进西宫的一只镯子,镯子是空心的,一半填了白粉,主子说那是毒。今日鸡鸣,主子将手镯顺引水渠道流至东宫药田,东宫有人会接手,打算在今日午膳下毒……”
午膳……这一耽搁,已经过了午膳!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外头一名内侍惊慌失措奔入金阳殿。
阢尔夏脸色惨白,以为是古晓霖遭遇不测,但内侍却报,“葛将军闯入皇城,连杀数十禁卫,一路奔进怀宁殿了!”
他脸色大坏,奔出金阳殿,抽了殿外一名禁卫手执的长矛,冲往怀宁殿,路上宫人们的惊慌尖叫不断传来,通往怀宁殿的路上,沿路可见禁卫或死或伤倒伏在地。
怀宁殿这头,古晓霖刚饮了半杯桂圆茶,葛烈安就执长剑奔进食厅,打掉她手里剩下的半杯茶。
“霖儿!这茶有毒!”
一股疼从月复部蔓延开来,古晓霖站起来,剧痛跟着传上来,她几乎站不住,母性本能让她攀紧了葛烈安,要求道:“你带我出去,快,烈安,求你赶快带我出城……”她必须出城,出了城便有神能,至毒也伤不了她,她想保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