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银子丢进水里,还听得见咚一声,这会儿,连个声音也没有,你气不气?这完全一个堵心哪!
处理完最后一件帮务的湛天动脸色倒是平瀞。“皇家事不是你我能说道的,这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不小心你的脑袋就得换地方放了。”
“想要俺的项上人头,有种的来拿!俺顶上还有你,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俺可不怕!”看着湛天动笑笑的看他,张渤不禁一怔,冒了冷汗。他个性粗鲁莽撞,但还知道要抱谁的大腿,这世道多变,眼前的高枝,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连根被铲了?幸好他家老大就是个吃立不摇的,跟着他才实在。
“你这五百两花得真不值,买个头面回去取悦弟妹,还能换她一笑呢。”
“俺又不像你心心念念家里的那个,我那婆娘,别提了,昨晚又因为俺要宿哪跟俺呕气,说不定这会儿气还没消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二当家府里的那本经就是院子里的女人太多了,夜宿哪里成了每天头痛不已的事情,闹得不像话,他大爷干脆就外宿,哼,他那相好的可是巴不得他天天留在她床上呢。
湛天动可不想接这话题,“我朝祖制规矩是立长不立幼,若论齿序,大宝位置轮不到朱五公子。”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喜么儿,国赖长君,京里头那一位只是从了常理而皇帝子嗣单薄,总共就那么几个,能活下来的,数年前都已成年,许多谏臣鼓吹要立储安民心,可京里那一位不想立太子的时候,谁说都没用。如今却是深夜拟旨,交与宦官,去某处宣布了圣旨,早朝大臣们才得知消息,这时为了各自的主子拼命的臣子就算要一头撞柱子死谏也来不及了。
明路都过了,只剩昭告天下,真是君心难测。
“那你跟他套什么近乎?俺还以为大当家站队了。”
“这选边站是门学问。”没有人知道朱璋是投石问路,他是虚应故事。他不背叛任何人,不做任何人的敌人,不选择派别,一直走到今天,但是这样一来,任何一股势力都不会把他当成自己人,一旦运气不好,会连退路也没有。
可反过来说,哪怕是站对边也未必能落个好下场,哪天被见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他没有经历过宫闱那种无声、不见刀光剑影的勾心斗角,却清楚的知道到时自己的小命得让人拿捏在手里,没那必要!
他可是有了媳妇,有了家小的人,将来还会有一窝的崽子,他要她安安心心、无忧无虑和他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一世。
想到她心口就一阵暖,他坐不住想回家了。
“大当家,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给兄弟交个底,俺也好打算打算。”张渤提起钵子大的拳头,他的一条命是绝对卖给大当家的,没有第二句话。
“以不变应万变,本来的日子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无论是谁坐上大位,天下翻几翻都不关我们百姓的事。”湛天动淡淡的说道。
收罗从前逆子贰臣的三皇子;打亲和牌,以礼贤下±出名的四皇子;有皇后和外戚当靠山的二皇子,更别提几个皇子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回到京中依旧行事乖张的大皇子临王爷,也就是太子,以及看似无所为,鸭子划水的五皇子,这几股势力暗中较劲,日子还长得很,往后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他知道的是每个皇子背后都有一股势力在支持,一旦尝过权势滋味的人,谁再也放不下,看似简单的道理,却攸关胜者为王、败者为宼的下场,所以,储君是立了,或许那些套蠢欲动、虎视眈眈会消停一点,但是,能不能长久,谁都说不定。
未来晦暗难明,无论前头是悬崖断壁,还是生机,都得走下去。
不过湛天动没想到那些个远在京城的变数和腥风血雨,会很快来到他跟前。
“帮主,有人投帖求见!”门子进来,打断了湛天动的沉思。
相隔几月,西太瀞又见到唐夫人和唐嫣。
家归她管,只要吩咐下去不见,这对母女也不能拿她怎样,只不过,不见了之后呢?斩草不除根,到时候心烦的就会是自己。
她的生活舒心而忙碌,家里的事都上了轨道,闲暇她宁可睡个小觉、看看帐本,但是不想添上唐氏母女这一笔。
要见是吧?那就见,她真想看看这对母女脸皮能厚到哪种程度,会没脑子愚蠢到哪种地她何尝不知道这对母女真正的目标是谁?
是她家大爷。
一颗看起来甜蜜多汁又好吃的蜜桃。
哼,那也只有她能吃。
哪里有永保无虞,可以跷着大腿吃香喝辣的保证?
真想扯着她们的耳朵大喊“天下没有不劳而获”,这句话,你们听过没?
或许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步一脚印太辛苦了,觊觎别人的,要能抢到手,坐享其成反而比较容易。
不过那个唐嫣要是以为女人比较好讲话,就错得离谱了。
她是悍妇,是妒妇,随便要安什么给她都无妨,她可以贤良淑德,但是这些德性不会用在让渡丈夫这件事上。这世间很多东西可以让,但绝对不包括夫君这一项!
唐家母女不是第一次来湛府,入二门却是头一遭,这一路过来,高耸的屋脊,飞扬的檐角,大气尊贵的石雕,奇花异草、温室花房随处可见。五大间高大正堂,窗棂雕着精致的花鸟渔樵图案,气派非凡;进到厅里坐下,摆设官窑看着样样稀罕;等丫头上茶,那丫头的穿着可比富家小姐还要精致上几分,再看那甜白瓷的茶碗,通体温润,毫无一丝瑕疵,撞进眼里的事物看起来低调奢华,这一屋子估计价值好几个房子了。
唐夫人看得眼睛发直,几乎不会说话,只要能把女儿塞进湛天动身边,女儿满足心愿,这些……也会是她的,这是一石二鸟啊。
端庄年少的西太瀞出来了,她也没刻意做什么打扮,但笑容可掏,语气亲切。“唐夫人,唐姑娘,这一大早的,不知道有什么指教?”还一大早的?唐嫣一听心里就来气,都过午了还早?
她哪里知道西太瀞就是存心要恶心她。
再次看见这被唐夫人骄纵得目中无人的唐姑娘,果然眼里仍旧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应该说她被母亲呵护得太仔细了,资历尚浅,不明白人和人的对应,是需要一层心眼隔着的,那么赤果果,一下被人看到根底……让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才好了。
不过,一人讨厌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的,你越讨好她,她反而更讨厌你,虽然西太瀞有想过看在自己夫婿脸上,对这小师妹假以辞色,不过她的夫君很简单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就好”,那么,她也就遵从自己的心意,与其在讨厌自己的人身上白白付出笑脸,还不如对不讨厌自己的人好一点。
“指教是没有,我是想说你和天动也成亲几个月了,看你这府里空荡荡的,可以互相扶持的人也没有一个。天动家大业大,大男人身边只有一个正妻,会被人笑话不说,你一个女人家的,要打理这么大的宅子,得多辛苦?男人娶妻为的就是要开枝散叶,我家嫣儿是自己人,与其以后天动纳了不明来路的女人为妾,倒不如抬了嫣儿进门,嫣儿不同,她可以与你齐心,这样的好事你打着灯笼也没处找,一举数得不是?”这唐夫人可吃过西太瀞油盐不进的苦头,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连客套话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