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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東家(下) 第31頁

作者︰陳毓華

五百兩銀子丟進水里,還听得見咚一聲,這會兒,連個聲音也沒有,你氣不氣?這完全一個堵心哪!

處理完最後一件幫務的湛天動臉色倒是平。「皇家事不是你我能說道的,這話在這里說說就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不小心你的腦袋就得換地方放了。」

「想要俺的項上人頭,有種的來拿!俺頂上還有你,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俺可不怕!」看著湛天動笑笑的看他,張渤不禁一怔,冒了冷汗。他個性粗魯莽撞,但還知道要抱誰的大腿,這世道多變,眼前的高枝,誰知道明日會不會連根被鏟了?幸好他家老大就是個吃立不搖的,跟著他才實在。

「你這五百兩花得真不值,買個頭面回去取悅弟妹,還能換她一笑呢。」

「俺又不像你心心念念家里的那個,我那婆娘,別提了,昨晚又因為俺要宿哪跟俺嘔氣,說不定這會兒氣還沒消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二當家府里的那本經就是院子里的女人太多了,夜宿哪里成了每天頭痛不已的事情,鬧得不像話,他大爺干脆就外宿,哼,他那相好的可是巴不得他天天留在她床上呢。

湛天動可不想接這話題,「我朝祖制規矩是立長不立幼,若論齒序,大寶位置輪不到朱五公子。」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喜麼兒,國賴長君,京里頭那一位只是從了常理而皇帝子嗣單薄,總共就那麼幾個,能活下來的,數年前都已成年,許多諫臣鼓吹要立儲安民心,可京里那一位不想立太子的時候,誰說都沒用。如今卻是深夜擬旨,交與宦官,去某處宣布了聖旨,早朝大臣們才得知消息,這時為了各自的主子拼命的臣子就算要一頭撞柱子死諫也來不及了。

明路都過了,只剩昭告天下,真是君心難測。

「那你跟他套什麼近乎?俺還以為大當家站隊了。」

「這選邊站是門學問。」沒有人知道朱璋是投石問路,他是虛應故事。他不背叛任何人,不做任何人的敵人,不選擇派別,一直走到今天,但是這樣一來,任何一股勢力都不會把他當成自己人,一旦運氣不好,會連退路也沒有。

可反過來說,哪怕是站對邊也未必能落個好下場,哪天被見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他沒有經歷過宮闈那種無聲、不見刀光劍影的勾心斗角,卻清楚的知道到時自己的小命得讓人拿捏在手里,沒那必要!

他可是有了媳婦,有了家小的人,將來還會有一窩的崽子,他要她安安心心、無憂無慮和他白頭到老,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一世。

想到她心口就一陣暖,他坐不住想回家了。

「大當家,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樣?給兄弟交個底,俺也好打算打算。」張渤提起缽子大的拳頭,他的一條命是絕對賣給大當家的,沒有第二句話。

「以不變應萬變,本來的日子怎麼過還是怎麼過,無論是誰坐上大位,天下翻幾翻都不關我們百姓的事。」湛天動淡淡的說道。

收羅從前逆子貳臣的三皇子;打親和牌,以禮賢下±出名的四皇子;有皇後和外戚當靠山的二皇子,更別提幾個皇子都沒把他放在眼里,回到京中依舊行事乖張的大皇子臨王爺,也就是太子,以及看似無所為,鴨子劃水的五皇子,這幾股勢力暗中較勁,日子還長得很,往後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他知道的是每個皇子背後都有一股勢力在支持,一旦嘗過權勢滋味的人,誰再也放不下,看似簡單的道理,卻攸關勝者為王、敗者為的下場,所以,儲君是立了,或許那些套蠢欲動、虎視眈眈會消停一點,但是,能不能長久,誰都說不定。

未來晦暗難明,無論前頭是懸崖斷壁,還是生機,都得走下去。

不過湛天動沒想到那些個遠在京城的變數和腥風血雨,會很快來到他跟前。

「幫主,有人投帖求見!」門子進來,打斷了湛天動的沉思。

相隔幾月,西太又見到唐夫人和唐嫣。

家歸她管,只要吩咐下去不見,這對母女也不能拿她怎樣,只不過,不見了之後呢?斬草不除根,到時候心煩的就會是自己。

她的生活舒心而忙碌,家里的事都上了軌道,閑暇她寧可睡個小覺、看看帳本,但是不想添上唐氏母女這一筆。

要見是吧?那就見,她真想看看這對母女臉皮能厚到哪種程度,會沒腦子愚蠢到哪種地她何嘗不知道這對母女真正的目標是誰?

是她家大爺。

一顆看起來甜蜜多汁又好吃的蜜桃。

哼,那也只有她能吃。

哪里有永保無虞,可以蹺著大腿吃香喝辣的保證?

真想扯著她們的耳朵大喊「天下沒有不勞而獲」,這句話,你們听過沒?

或許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一步一腳印太辛苦了,覬覦別人的,要能搶到手,坐享其成反而比較容易。

不過那個唐嫣要是以為女人比較好講話,就錯得離譜了。

她是悍婦,是妒婦,隨便要安什麼給她都無妨,她可以賢良淑德,但是這些德性不會用在讓渡丈夫這件事上。這世間很多東西可以讓,但絕對不包括夫君這一項!

唐家母女不是第一次來湛府,入二門卻是頭一遭,這一路過來,高聳的屋脊,飛揚的檐角,大氣尊貴的石雕,奇花異草、溫室花房隨處可見。五大間高大正堂,窗欞雕著精致的花鳥漁樵圖案,氣派非凡;進到廳里坐下,擺設官窯看著樣樣稀罕;等丫頭上茶,那丫頭的穿著可比富家小姐還要精致上幾分,再看那甜白瓷的茶碗,通體溫潤,毫無一絲瑕疵,撞進眼里的事物看起來低調奢華,這一屋子估計價值好幾個房子了。

唐夫人看得眼楮發直,幾乎不會說話,只要能把女兒塞進湛天動身邊,女兒滿足心願,這些……也會是她的,這是一石二鳥啊。

端莊年少的西太出來了,她也沒刻意做什麼打扮,但笑容可掏,語氣親切。「唐夫人,唐姑娘,這一大早的,不知道有什麼指教?」還一大早的?唐嫣一听心里就來氣,都過午了還早?

她哪里知道西太就是存心要惡心她。

再次看見這被唐夫人驕縱得目中無人的唐姑娘,果然眼里仍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應該說她被母親呵護得太仔細了,資歷尚淺,不明白人和人的對應,是需要一層心眼隔著的,那麼赤果果,一下被人看到根底……讓人都不知道要怎麼說她才好了。

不過,一人討厭一個人不會輕易改變的,你越討好她,她反而更討厭你,雖然西太有想過看在自己夫婿臉上,對這小師妹假以辭色,不過她的夫君很簡單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就好」,那麼,她也就遵從自己的心意,與其在討厭自己的人身上白白付出笑臉,還不如對不討厭自己的人好一點。

「指教是沒有,我是想說你和天動也成親幾個月了,看你這府里空蕩蕩的,可以互相扶持的人也沒有一個。天動家大業大,大男人身邊只有一個正妻,會被人笑話不說,你一個女人家的,要打理這麼大的宅子,得多辛苦?男人娶妻為的就是要開枝散葉,我家嫣兒是自己人,與其以後天動納了不明來路的女人為妾,倒不如抬了嫣兒進門,嫣兒不同,她可以與你齊心,這樣的好事你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一舉數得不是?」這唐夫人可吃過西太油鹽不進的苦頭,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連客套話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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