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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东家(下) 第16页

作者:陈毓华

这是倒打一耙吗?好吧,也没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直接拿银子济助那老人家?”他问得漫不经心,不温不热的目光里藏着一闪而逝的精光。

“给他鱼吃,银子再多总有用光的一天,不如给一把钓竿,想吃鱼去钓就有鱼吃。”她嚼嚼嚼,三口啃光了一块糖饼,指月复沾了点糖渍,想朝嘴里送。

在她口中,他每次都能听见和别人不一样的理由,余光觑着她雪白指上的一抹琥珀色,他毫不含糊的相中,舌忝了上去……回到老屋,主子说要启程回扬州,众人欢呼,效率展现在很快就收拾好的行李上,水则是提着走到哪带到哪的笼子,放出一只海东青,知会帮主要回去的消息。

要回去之前,西太瀞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让人把海靖找来。

唤海靖的人并没有告诉他主子找他要做什么,自从他饿昏被送去医馆再回来,那位漂亮的小姐就再也没有找他问过话、说过事。他以为自己被遗忘了,可这里的人待他和善,在这里,他吃得饱、穿得暖,只要尽了本分,做好交代的事情,不会动辄被拳打脚踢,大家说说笑笑,就好像一家人似的。

这会儿,因为不确定,他心里打的小蹦越来越急促。

“小姐。”他学会了如何给主子请安。

西太瀞从来不摆什么主子派头,老实说,在她眼里,她自己也是寄人篱下,众人看在湛天动的面子上称呼她一声小姐,但是她可不会因为这样,就真端起千金小姐的架子,所以无论她的丫头还是湛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一视同仁,少有疾言厉色。

说起她的丫头,以前只有春水作伴,人少轻省,现在多了四个丫头,几个人陪着她的时间却都不长,她还在观察她们,也不会以为那些人马上就会对她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对她尽忠,基本上,也没有谁犯在她手上,所以,她哪来的疾言厉色?

“我们要回江南去,我必须知道一下你的想法,那么远的地方,你要跟着我们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你是个拎得清的孩子,聪明又机灵,想必讨生活不会有问题一一”

“海靖要跟随大爷和小姐!”他顾不了下人不得打断主子的话,怕自己真的被丢下来,捏着拳头,很大声的说,眼底的急迫让人看见他的真心。

“想留下来,就必须卖身,你愿意吗?我也不要你签死契,以五年为期,五年后你也十六岁了,以男人来说年纪不算大。”

“不签死契是因为小姐信不过我吗?”他有些怯怯的问。

他是个来路不明的,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想用他这样的人。

“你想到哪去了?优秀的人才谁不想挪为己用?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说过你聪明,将来一定有出息,我只是希望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过个几年,说不定你有别的想法,我爱惜你,所以才想给你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海靖错愕。小姐这是替他设想,设想到五年后的他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的。

他的想法原来很简单,就是能吃得饱、穿得暖、不挨打,但是,有人在他面前点燃一盏灯,他的人生,只要他肯努力,一定会不一样,对吧?

他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不会辜负小姐的!

一天后,一行人在三家湾的小码头上,踏上了分坛派来的河船舳舨。

对这种规模的迎接场面西太瀞和其他人并不觉什么,只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海靖睁大眼,禁不住好奇的张望,看见旗帜上大大的“漕”字,心想他家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坐了整整一天的马车,骨头被颠得快要散架,西太瀞却没有一上船就往船舱去,她靠在甲板上,听着熟悉的水声拍打着船身,模着船舷,吹着晚风,感觉着船微微地晃荡,忽然发现自己婆妈了起来。

她想念这些。

和分坛主说过话的湛天动走过来,看着想把被风吹来吹去的长发归成一束,揽在一侧的西太瀞,想也不想的接过手,将她的头发全部拢在大掌里,有些笨拙的挽起来。

“欸,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男人不知轻重的手有些拉疼了她的发,又这么多眼睛在看,都不用替她留点闺誊,替他自己留点大当家的尊严吗?

这男人一向不管不顾,虽然不至于没把王法看在眼里,但是看他和临王爷你来我往下来,可见他的确不太把这些皇室宗亲们摆在眼里,所以这些枝微末节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放在心里?

她也真是迟钝,到这节骨眼才想明白,一直以来他便如此,想碰她就碰她,想牵她的手就牵,何时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就快好了。”想了半晌,他拉下自己的宝石环扣,固定在她不怎么听话的乌黑秀发上。

这算什么?西太瀞看了那实在不怎样的发式,但见他辛苦的摆弄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仍感谢的对他嫣然一笑,“谢大当家的!”湛天动也坦然受之,翘鼻子瞪眼睛,表情逗趣。“不是不随便给发的你道是三生有幸。”瞧瞧,给了台阶就上楼了。

她笑了,笑得自然生动,举手投足、由里到外都像一朵正要绽放的花。

每每多看她一眼,他就走不了。

“一上船就发呆,甲板上风大呢。”喜欢一个人,果然日子越久越深,越无法自拔。

“在想……太尹在京里过得可好?”

“你得相信他的能力,他是个能干的,牙行有他掌握着,不成问题的。”已经不能说西太尹是孩子了,他的年纪甚至比湛天动都还要大。

“难得听见你说他的好话。”

“这样说好像我是个坏人似的。”姐姐偏心弟弟,她什么时候会偏心起他来?她轻捶一下他。

湛天动不痛不痒,表情却很开心。

距离西太瀞几步外的麟囊又再度看傻眼,没错,再度一一也不过相隔一天,两次深受剌激。

不只因为时间短暂,所以记忆犹新,而是上回在马车看见自家主子弯身进车窗帘里做的事太过刺激,太过叫人脸红心跳,太太太叫人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不是那种未经人事的女子,她嫁过人,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那种男女间由衷散发出来的恋慕,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她的主子是什么人?他不是常人,一条漕河上诸多错综复杂的人事,各派人马厮杀,其中诡谲阴狠不可胜数,要是没有明快的思绪,异于旁人的魄力,霹雳的行事手段,如何统领将近十万的人手?

她的主子只有别人对他马首是瞻,就算面对再凶狠的对手也不假辞色,对女子,亦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软和过脸色。

而他们几个暗卫,眼里心中也只有主子的存在,即便知道主子的身边有西太瀞这么个人,都不会当回事。

直到她被派到太瀞小姐的身边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知道主子要成婚了,还吩咐要大肆操办,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她来置喙,她只是着着两人的互动,想起自己的过去,微微的心生惆怅而己。

这些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退开,隐到暗处,这种多余的感情是她身为暗卫最不需要的,所以立刻抹去。

第六章得了嫁妆和义母(1)

河船一度上岸补给,但仍走得飞快,半旬后来到临清,河道转宽,船只变多,一行人在大码头换上来接驳的大漕船。

一千石的大船,好几百来号的漕船帮工,身上是缺襟的葛布短打,腰系红巾。冬天腰巾不变,换穿缺襟狼皮袄,便是微微敞着胸膛也不显粗鲁,整齐划一,气势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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