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脚踩在那人背上,煞气重重,阴鹫之气暴涨。
大白天穿着一色黑衣的领头看见男人遭受波及,手下竟不再留情,片刻后就连看情势不对躲在马车里的县太爷儿子都拉出来,t斩于刀下。
这下群众哗然了。
县太爷是什么?老百姓眼里,县太爷就是天。
案母官的独子被人杀了,这是会塌天的大事啊!
没有人敢再看热闹,一个两个三个……轰地全脚底抹油,回家关门落门。店家一看不对劲,店门亦纷纷挂上门板,生意也不做了。
风头能避一时就避,这凶神恶煞到底是打哪来的,竟然连县太爷的独生儿子都给宰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要倒大霉,事情闹大了!
街心瞬间空无一人。
那黑衣领头和他的手下全数单膝跪下,看着男人手上那一条血痕滴滴滴的滴入泥地里,都有自己小命不保的念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劝他止血。
西太瀞的鼻腔口腔已经泛满血腥的锈味,“……放我……下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掐他腰肉。
男人神情阴郁,姿态毫不怜惜,更无丝毫愧疚的像烫手似的松手,任凭西太瀞跌落。
西太瀞人没站稳,是冲出来的春水死死的揽着她的腰,她才不至于倒地。
春水感觉到西太瀞无法遏抑的颤抖,随着她的双臂传到她四肢百骸。
方才她从药铺出来,看见西太瀞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掐住脖子,早就惊得魂飞天外,可是刚刚那场面太过混乱,她摔了好几跤,却挤也挤不进去暴风中心,直到人潮退光,才得以冲出来。
“你阴我,想让我当替死鬼?”西太瀞咳了又咳,但很快定了定神,看着这裹着一身夏纱绸缎的男人。
“有何不可?”慵懒醇厚的声音,悠悠滑过她的耳边。
有种人天生不只身上会散发魅力,就连声音也如此,但是西太瀞走商阅人多矣,海内外的美男子见过不知道有多少,对他邪侫的美貌不但不动心,反而因为这人的冷血至此,心里只有一肚子火,更别提什么客套了。
“你可恶至极!”
“你是头一个敢指着我、骂我的女人。”
她有一双好眼睛,俏丽而明亮,眼尾的风情让人难以忽视,这会一反方才苍白的脸色,脸蛋红扑扑的,一双怒目燃着火,虽是眼神惑人,却难以让人联想到轻浮,身上一件多余的装饰都没有,素装之下,散发惊人的艳丽。
是谁家女儿?刚刚从生死一线回来,不怕吗?竟然还想教训他!
“我不齿你的为人,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哦,”他挑眉,好像挨骂是一件稀奇的事,只是他这一挑眉,俊美到近乎张狂的五官当真是光彩流溢,百花失色。“圣贤言一一女子要贞瀞、慎言,要守三从四德,你一个女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又纠缠到男人纠纷上面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有“活该”二字可以形容,还敢反问于我?”女人的名声就是命没错。
这两年在湛天动的纵容下,她习惯了南方和京里开放自由的风气,忘记这里是保守、把礼法规矩放在任何事情前面的小地方,随兴的出了门,没把帷帽戴上,这男人就寻着这空子,戳着她脊梁骨骂吗?
偏她不吃这一套,要咬文嚼字欺她不会吗?
“圣贤言:男子要修身养性,要有浩然正气,要勇于舍身取义,严以律己,你指摘别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引起事端的你既无正义、善心,还把人命当草芥,就算身披绫罗绸缎,不过是只披着人皮的狼。”这种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她还不屑为伍呢。
这话讲得犀利又精明,锐利得像把刀,一行黑衣卫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大不韪啊!
听见了这些,他们还会有命在吗?
至于主子……
西太瀞再不看他一眼,转向春水,“道里有只臭虫,讨瞅得很,换地方去!”她扶着春水的手迳自走了,没人看见她裙下的腿肚子像跑了十里路那么抖。
男人慢吞吞的点了胳膊上几个穴道,止了血,然后露出冷冽的笑。
“骂我臭虫,你倒是头一份,敢掐我,你也独占鳌头,敢当众骂我是披着人皮的狼这样的女子,最好别再让本王瞧见。”若不然,这后果,可难说了。
他不杀女人,不屑与女子计较,也没有人胆敢来犯他,这女子,要是有机会再见,结果是好是坏,那……视他的心情而定。而向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见一面就在他心里留下印象,她这也算独一份了——有意思啊有意思!
西太瀞带着春水去喝了杯凉茶,又买了一包金丝蜜枣,歇了会腿,直到一颗心直的笃亩了,这才来到茶楼。
看两人两手空空回来,连竹篮子也不见了,湛天动只在西太瀞的裙子上梭巡了一遍,又觑了眼没胆躲在大树后头装鸵鸟的春水,什么都没说。
回程的马车里——
“妹子,你这样不行。”西太瀞轻拍春水的脸颊,后者一脸活像被吓傻的黐鹑,脸色这么有异,回去以后那么多只眼睛,不露出马脚才怪。
而平常总会问东问西的湛天动这次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这反常的态度也让人心里打鼓。
向来,他对她的事情虽说不到巨细靡遗、掉一根头发都要问的地步,可凭他那股精明劲,她很难有事能瞒过他。
这只是偶发事件,没必要惊动别人,她这样告诉自己。
“姐姐……你差点被杀了。”春水想起来还手脚发颤。“这件事一定得让大当家知道,叫大当家给你讨个公道,我们不能这样白白被欺负。”看起来方才的歇腿和凉水丝毫没能镇瀞春水所受到的惊吓。
“我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我们得装得若无其事,就只是到市集去闲逛一圈而已,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知道吗?”明明套过招的,可看着春水还没恢复过来的神色,西太瀞知道自己是为难她了,干脆说道:“瞧你手脚冰冷的,要不,一到家,你就去房里歇着,暂时别出来了。”
“姐姐,你一定要听我的劝。”论理说,她先是小姐的丫头,才是府里的人,就算认了小姐当义姐,可事关重大,她不以为隐瞒是件好事。“这件事一定得让大当家知道。”当下,西太瀞拍拍春水的手,便不多说什么了。
她是想息事宁人。
她不是安途县人,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既然他胆大包天到纵容自己的手下杀了县太爷的儿子,横街而过,肯定有来路。
他们的目的在游山玩水,不是惹麻烦。
第三章大街遇险(2)
她进了厅堂,手往茶壶伸去,另一只手拿杯,茶水却始终没有从壶口流下来。
湛天动进门,脚一跨,端正的在长条木椅上坐定,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一声不响的冷眼看着西太瀞。
西太瀞呆了一小会儿,趋吉避凶的本能觉醒,发现湛天动不声不响的坐着,赶紧倒了杯茶捧上去。
他一口喝光,放下杯盏。
这是还要一杯吗?
方才不是在茶楼灌了一肚子的水,回来还喝?
见他面沉如水,她只好道:“别气了吧?”
“你知道我在生气?”湛天动用一双幽黑的眸子看着她。
她小心的试探,“我可以说不知道吗?”她揣测了一路,他果然是有几分怀疑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起疑心?西太瀞在春水为她拍去裙摆污泥的时候,约莫就知道湛天动绝对是会问的了。
这是龟缩吧?湛天动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睛,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她心里一跳,迟疑道:“我好端端的……”还好端端的?非要见血才叫出事吗?湛天动想气又不知道要怎么气,一把将西太瀞拉入怀里,臂力一使,箍得她惊呼了声,也不管她小小挣扎,就要埋头在她肩颈,然而,触目所及,她纤细的颈子上有抹瘀青,他索性粗暴的用腿勾住她的腿,用力的困住她,用力到她觉得腿都快断了,然后动手去扯她衣服上的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