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不语。
“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怎么不说话呢?她就是有办法叫他心慌,叫他看不懂!
“你若不嫁我,我终身也不娶了。”他用大掌托住她的脸,不许她逃避,想从她清澈的目光里看出一些所以然来。
“你这是何苦?”这人一旦看不懂一件事,就会说起幼稚的话。她心里的确有他,要不然岂会让他这样搂着自己?她要不对他上心,就算他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一根指头也不会让他碰的。
一双水眸倒映入眼中,那眼里静静的停伫着自己,湛天动声音如泉水轻淙,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原本打算带你去游河,花前月下的时候再把这些话说出来,想必你会比较感动,允婚的机会也比较大,可是我一看见你,就按捺不住。”他心高气傲,独独对她,心高不起来,气也难傲。“现在冬天哪来的花前月下?”
“此时河面如琉璃冻得剔透,把你裹实了,坐上冰筏,一样可以游河。”难得一个不识情趣的人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到时候人都冻成冰棍子了,最好还生得出情趣来,但是,她为他这馊主意整个心都暖了起来。
问心,她明明很喜欢他,问情,她对他也动了情。在海外时,她曾对他欲罢不能的牵肠挂肚,那时的她便问过自己,不放手会痛,放手更痛,可是……爱情?
那时的她知道有些事比爱情还要重要,所以她选择了当做没这回事。
即便他对她的一片好,但凡只要是女子,有谁能不心动?“你曾说我是一座大山、一棵能遮荫的树,如今你愿意到这座山上歇息,在树下乘凉,陪这座山说说话,陪着大树看日升月落吗?”只见西太瀞目光盈盈,宛如一泓秋水,浅笑温润如月,眼里漾了泪。
“好。”
“就算你说不愿我也不会放你走……你说好?”他愤愤说道,却突然一窒,他听错了吗?
她答应了,答应得这么轻描淡写,他好没真实感。
“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有。”他一颗心吊回喉咙口。
“我还有家仇未报,那些人还未受到该得的惩罚之前,我无心谈及婚嫁,大当家若不能等,我可以体谅。”
“要我说,直接宰了那些人就是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挫败。
“他们不值得弄脏你的手,而且一刀杀了他们太便宜了,那些人得用一生来还欠我西家的血债!”她捏紧了拳头,言语神情都是伤心气愤,然而她的手被湛天动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察觉她想挣月兑,他如墨玉般的眼睛明亮又灼热,神情带着一丝迫切和乞求。
“你只要把京里的事了了,就嫁我是吗?”
“是。”
他双眼放光,笑得欢畅,有些东西似是苒也难以压抑,发自内心的欢喜,一丝丝从眉目间满溢了出来,双目焖焖发亮,大手捧过她的小雎袋,没头没雎的便吻了下去。
西太瀞缩手敲打了他几下,他却不痛不痒,又拿鼻子沿着她的脸颊碰蚀而下,最后回到她的朱唇,先是浅当即止,复又恋恋不舍的欺上去,以舌撬开她的贝齿,深探到唇齿之间,再也不肯放开。
要他等,他就等,但是收点利息不为过吧?天气入了冬,能不出门的人家,几乎是家家户户紧闭门户,西太瀞却不然,她依旧卯时即起,比那些需要上朝点卯的官员们还要勤奋。
她哪都不去,梳洗过后第一件事就去竹屋陪西太尹吃早膳,姐弟俩谈天说地,分别日久,有一肚子话要说,用过饭,她便指点他经商的知识。
一开始,西太尹并不以为自己可以。
“那些商事我都不懂,而且我都二十七了,学这些会不会太迟?”
“谁说无用?尹弟,你是我西府的嫡子,府里的生意,等我们从莫氏的手中拿回来,你不打理,要由谁打理?”
“还有姐姐你啊!”
“你要看看我的脸吗?我已经不是旧时西太瀞的模样了。”她拉起西太尹的双手碰触她的脸,他只模了她脸上的眉眼和轮廓便倏然缩回双手。
那不是他姐姐的脸,根本是另外一个人。“我的脸不管用什么理由再也没办法说服人,我也厌倦了那种忙碌、尔虞我诈的商人生活,尹弟,姐相信你可以的,你身上留着爹的血液,且算学一向比我好,随便就能举一反三,脑筋又聪明,你的眼睛要是好的,咱们西府这些生意铺子你觉得还轮得到我去忙和吗?”
“我的眼睛不见得能好。”
“将来会变成怎样,我们无法预知,也看不到,可是姐姐相信燕神医的医术,何况燕神医也说你大有进步,我相信你的眼睛总有一天会见到光明。商道,姐姐可以教你,只要你愿意学,天下没有学不来的东西。”她紧紧握住西太尹双手,她相信只要姐弟团结同心,其利可以断金。
他们会把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都拿回来的!
“我知道了,姐姐说的对,只要我肯学,我再也不要做那个懦弱无能的西太尹,我要变强,我要保护姐姐,要做一个能支撑门户的男子汉,要光耀我西府的门楣!”家变之后,他痛定思痛,深深觉得对不起爹,对不起自己嫡亲姐姐。姐姐为了那个家,牺牲了女子所有该有的待遇,又因为那可笑的身分,拖到了大龄仍旧和婚姻无缘,这一切最该怪的人就是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他要改写这一切!
西太瀞欣慰的看着依旧清痩,但神情越发坚毅的弟弟,覆住他的手,她要竭尽全力将自己懂的经商窍门都教给他。
“你告诉我,我们要先怎么做?”西太尹不再迟疑,他要尽快把眼睛治好,尽快学得所有商业技能,尽快回京去。
“面对敌人,不见得非得面对面的拼杀……”
姐弟俩一个将实战经验尽力传授,一个像棉花般尽力吸收,而且居然从中模索到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得过的趣味。到用饭时间,春水看见过了时辰还在认真说话的两人,只能大胆的来敲门喊停,然而,这两人用膳的时候,你一来我一接的互相给对方夹菜,也能有事谈,下人收拾了碗筷,又沏上茶来,直到掌灯,两人依旧没有歇息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湛天动过得可憋屈了。
他大爷每天一早练完功,沐浴饼后,赶到缥缈楼去,总是晚了一步,西太瀞早不见人影。随后去到竹屋,见那两姐弟说说笑笑,要不就头对着头埋在公文堆里,尽避他明知道西太尹眼睛不方便,姐弟俩就算头埋着头又能怎样,可还是眼红得很。
明明答应要给他做媳妇儿的人,心里头只惦着自己的同胞弟弟,瞧她跑竹屋跑得多勤快,一待就是一整日,她心上可有他这未来的夫君?
就算婚期未定,她也不能这么偏心,这一连三天,她应该连想也没想过他吧!他大爷打翻了醋坛子,等在西太瀞要回缥缈楼的路上,就差没将那条路踱出,条沟来,总算让他看见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的西太瀞。
炳,让他逮着人了吧!
“要回房了?”她怎么看起来一脸倦意,是这些天早起晚睡,精神不济吗?可一见到他以后便锭开笑容,害他刚才的怒气不知道哪去了。谁能面对着一张笑脸,尤其是她的,还能生气的?
他没办法。
“大当家这么晚怎么还在这?”见他神情有些愠怒,她这些天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吧?
“你也知道晚了?”
“是晚了,都掌灯时分了,大当家不高兴,可是帮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烦心操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