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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東家(上) 第36頁

作者︰陳毓華

她沉默不語。

「你心里是有我的對不對?」怎麼不說話呢?她就是有辦法叫他心慌,叫他看不懂!

「你若不嫁我,我終身也不娶了。」他用大掌托住她的臉,不許她逃避,想從她清澈的目光里看出一些所以然來。

「你這是何苦?」這人一旦看不懂一件事,就會說起幼稚的話。她心里的確有他,要不然豈會讓他這樣摟著自己?她要不對他上心,就算他對她有天大的恩情,她一根指頭也不會讓他踫的。

一雙水眸倒映入眼中,那眼里靜靜的停佇著自己,湛天動聲音如泉水輕淙,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原本打算帶你去游河,花前月下的時候再把這些話說出來,想必你會比較感動,允婚的機會也比較大,可是我一看見你,就按捺不住。」他心高氣傲,獨獨對她,心高不起來,氣也難傲。「現在冬天哪來的花前月下?」

「此時河面如琉璃凍得剔透,把你裹實了,坐上冰筏,一樣可以游河。」難得一個不識情趣的人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到時候人都凍成冰棍子了,最好還生得出情趣來,但是,她為他這餿主意整個心都暖了起來。

問心,她明明很喜歡他,問情,她對他也動了情。在海外時,她曾對他欲罷不能的牽腸掛肚,那時的她便問過自己,不放手會痛,放手更痛,可是……愛情?

那時的她知道有些事比愛情還要重要,所以她選擇了當做沒這回事。

即便他對她的一片好,但凡只要是女子,有誰能不心動?「你曾說我是一座大山、一棵能遮蔭的樹,如今你願意到這座山上歇息,在樹下乘涼,陪這座山說說話,陪著大樹看日升月落嗎?」只見西太目光盈盈,宛如一泓秋水,淺笑溫潤如月,眼里漾了淚。

「好。」

「就算你說不願我也不會放你走……你說好?」他憤憤說道,卻突然一窒,他听錯了嗎?

她答應了,答應得這麼輕描淡寫,他好沒真實感。

「你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有。」他一顆心吊回喉嚨口。

「我還有家仇未報,那些人還未受到該得的懲罰之前,我無心談及婚嫁,大當家若不能等,我可以體諒。」

「要我說,直接宰了那些人就是了。」他眼里閃過一絲挫敗。

「他們不值得弄髒你的手,而且一刀殺了他們太便宜了,那些人得用一生來還欠我西家的血債!」她捏緊了拳頭,言語神情都是傷心氣憤,然而她的手被湛天動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察覺她想掙月兌,他如墨玉般的眼楮明亮又灼熱,神情帶著一絲迫切和乞求。

「你只要把京里的事了了,就嫁我是嗎?」

「是。」

他雙眼放光,笑得歡暢,有些東西似是苒也難以壓抑,發自內心的歡喜,一絲絲從眉目間滿溢了出來,雙目燜燜發亮,大手捧過她的小雎袋,沒頭沒雎的便吻了下去。

西太縮手敲打了他幾下,他卻不痛不癢,又拿鼻子沿著她的臉頰踫蝕而下,最後回到她的朱唇,先是淺當即止,復又戀戀不舍的欺上去,以舌撬開她的貝齒,深探到唇齒之間,再也不肯放開。

要他等,他就等,但是收點利息不為過吧?天氣入了冬,能不出門的人家,幾乎是家家戶戶緊閉門戶,西太卻不然,她依舊卯時即起,比那些需要上朝點卯的官員們還要勤奮。

她哪都不去,梳洗過後第一件事就去竹屋陪西太尹吃早膳,姐弟倆談天說地,分別日久,有一肚子話要說,用過飯,她便指點他經商的知識。

一開始,西太尹並不以為自己可以。

「那些商事我都不懂,而且我都二十七了,學這些會不會太遲?」

「誰說無用?尹弟,你是我西府的嫡子,府里的生意,等我們從莫氏的手中拿回來,你不打理,要由誰打理?」

「還有姐姐你啊!」

「你要看看我的臉嗎?我已經不是舊時西太的模樣了。」她拉起西太尹的雙手踫觸她的臉,他只模了她臉上的眉眼和輪廓便倏然縮回雙手。

那不是他姐姐的臉,根本是另外一個人。「我的臉不管用什麼理由再也沒辦法說服人,我也厭倦了那種忙碌、爾虞我詐的商人生活,尹弟,姐相信你可以的,你身上留著爹的血液,且算學一向比我好,隨便就能舉一反三,腦筋又聰明,你的眼楮要是好的,咱們西府這些生意鋪子你覺得還輪得到我去忙和嗎?」

「我的眼楮不見得能好。」

「將來會變成怎樣,我們無法預知,也看不到,可是姐姐相信燕神醫的醫術,何況燕神醫也說你大有進步,我相信你的眼楮總有一天會見到光明。商道,姐姐可以教你,只要你願意學,天下沒有學不來的東西。」她緊緊握住西太尹雙手,她相信只要姐弟團結同心,其利可以斷金。

他們會把該屬于他們的東西都拿回來的!

「我知道了,姐姐說的對,只要我肯學,我再也不要做那個懦弱無能的西太尹,我要變強,我要保護姐姐,要做一個能支撐門戶的男子漢,要光耀我西府的門楣!」家變之後,他痛定思痛,深深覺得對不起爹,對不起自己嫡親姐姐。姐姐為了那個家,犧牲了女子所有該有的待遇,又因為那可笑的身分,拖到了大齡仍舊和婚姻無緣,這一切最該怪的人就是他,這一次,無論如何,他要改寫這一切!

西太欣慰的看著依舊清,但神情越發堅毅的弟弟,覆住他的手,她要竭盡全力將自己懂的經商竅門都教給他。

「你告訴我,我們要先怎麼做?」西太尹不再遲疑,他要盡快把眼楮治好,盡快學得所有商業技能,盡快回京去。

「面對敵人,不見得非得面對面的拼殺……」

姐弟倆一個將實戰經驗盡力傳授,一個像棉花般盡力吸收,而且居然從中模索到一種自己從來沒有得過的趣味。到用飯時間,春水看見過了時辰還在認真說話的兩人,只能大膽的來敲門喊停,然而,這兩人用膳的時候,你一來我一接的互相給對方夾菜,也能有事談,下人收拾了碗筷,又沏上茶來,直到掌燈,兩人依舊沒有歇息的意思。

于是接下來這幾天,湛天動過得可憋屈了。

他大爺每天一早練完功,沐浴餅後,趕到縹緲樓去,總是晚了一步,西太早不見人影。隨後去到竹屋,見那兩姐弟說說笑笑,要不就頭對著頭埋在公文堆里,盡避他明知道西太尹眼楮不方便,姐弟倆就算頭埋著頭又能怎樣,可還是眼紅得很。

明明答應要給他做媳婦兒的人,心里頭只惦著自己的同胞弟弟,瞧她跑竹屋跑得多勤快,一待就是一整日,她心上可有他這未來的夫君?

就算婚期未定,她也不能這麼偏心,這一連三天,她應該連想也沒想過他吧!他大爺打翻了醋壇子,等在西太要回縹緲樓的路上,就差沒將那條路踱出,條溝來,總算讓他看見一邊揉眼楮一邊走過來的西太。

炳,讓他逮著人了吧!

「要回房了?」她怎麼看起來一臉倦意,是這些天早起晚睡,精神不濟嗎?可一見到他以後便錠開笑容,害他剛才的怒氣不知道哪去了。誰能面對著一張笑臉,尤其是她的,還能生氣的?

他沒辦法。

「大當家這麼晚怎麼還在這?」見他神情有些慍怒,她這些天沒做什麼惹他生氣的事吧?

「你也知道晚了?」

「是晚了,都掌燈時分了,大當家不高興,可是幫里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煩心操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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