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周念霜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软许多。
他听得心跟着酥软,浅浅叹口气,道:“我再气,也不会伤你。只是吓唬吓唬你,谁让你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真让人气恼。”
“王上……”他的话,彷佛她已令他心动。
“别喊得这样软,我不对心里有别人的美人儿下手。”
“王上,臣妾能不能问件事?”
“问。”
“臣妾想知道王上的名。”她低声道。
“唉!”他翻翻眼,重重吐气,这丫头,就是有本事乱七八糟的跳话题。“知道要做什么?”
“偶尔臣妾能不能不喊王上?喊王上的名?”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样的念头冒出来。
“……”好似不错,“徐泽渊。”
“泽渊。”她声线低低的,喊了一声。
“还是别喊我名好些。”他蹙眉,后悔告诉她名字了,太冲动。这下子,好像让人掐住了什么。
“王上觉得臣妾不敬,是吗?”
“本王不想对心里有别人的美人儿下手,这话说过很多回了。”他又来了气,这会儿,全然松开她,说道:“回你的位,坐好。我们讲讲正事。”被她恼得又快忘记正事。
周念霜坐回去,乖顺极了,此时心里有许多事交缠,她需要理一理。
“徐豫书打算明日让李四来探爱妃,照本王的意思,李四回去后会回报徐豫书,爱妃想让张三、李四回王宫护着,徐豫书若真心系于爱妃,自然让张三、李四回王宫。”
“王上为何非要他们回王宫不可?”周念霜问,眉头深锁。
“爱妃问得好,本王说过需要时间了解你的徐家公子,差不多是时候了。”
“王上可否说得明白些?”
她一心只想着要帮徐豫书吗?
他凝视周念霜好半晌,笑笑闹闹地不正经过了这么多日子,她躺在身边的夜里,他其实一夜比一夜睡不安稳。
对周念霜,他原只是拿她来当“计划”用的,顺带消磨消磨无趣的日子,她显然因为同心机鬼月老打交易,不得不留在他身边,他也想看看这丫头要拿什么招来勾他。
未料,她好似什么招也没使上,他却依然中招。
太可恨!她心里可是有别的男人啊,而那男人,说不定是要跟他一较生死的敌手。
实在太糟了。
“爱妃同本王过上大半年日子,仍是丁点不愿向着本王?一心惦着你的徐家公子?爱妃是忧心本王调走你徐家公子的得力帮手,落得坏下场吗?”
“……”她不语。
他的话,听着有些酸。
“不说便是默认了。”他越想越觉不快,他本无牵无挂,可以活得轻松快意的,她既爱别人,他再留着她的人也无趣!
“爱妃心里既然始终有徐豫书,光留着你的人过日子没啥意思,明日李四来,你同他走,回你徐家公子身边,你们郎有情妹有意,本王决定成全让你们做一对幸福鸳鸯。”
“王上,臣妾不愿走,也不能走。”唉,她想太多,能轻易干脆让她走,怎可能是招他心动了。
“为何不能?本王并不为难你,有谁敢为难你?你明日就走。”死王站了起来。
“泽渊,可以不赶我走吗?”她是厚着脸皮才说得出这话,她不可能回徐豫书那儿,得不到死王青睐,她其实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不如留在宫里,偶尔还能看看他。
欸,她这样算是看淡生死吗?
“别喊我,你心里明明有徐豫书,留在宫里瞎搅和什么。”他真中招了!呿。
“泽渊……”她如何告诉他,她忧心的是他?她比谁都清楚阿书在他心里的“份量”。
“周念霜!我不碰心里有别人的女人,要说几回?别逼我。你想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的心给我才成。”
“我……”她犹豫起来,难道说了心在他身上,他会立刻信?
“心不能给我,就别再招我烦!”他跨步要走,打来凡世十余年,他头回如此憋屈。
“泽渊……若说我的心给了你,你便信我?”
“好问题,要真如此,谁都能轻易拿言语诓我了。当然不信,你得证明给我看。你喂徐豫书一日三回血,喂足三日,那才是你的心。想我信你,哼,你大概得要拿命证明,才能让我信你将老早给徐豫书的心,拿回来给了我!没有人是真不怕死的,周念霜,我劝你回徐豫书身边容易些,别再招惹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人。
第8章(2)
太太太憋屈了!他居然跟个女人讨爱?呿、呿、呿……
不管月老跟周念霜交易什么,让她非得留在他身边不可,他都不管了。当初觉着好玩有趣,现下可一点都不好,快快将周念霜赶回心上人那儿才是上上策,他又可做回他嘻皮笑脸的王,游戏人间。
明明这样想,心偏偏堵得慌啊!
她……会回徐豫书身边吗?
以南汾河与辕朝为界的南蛮,六年前建了国号,称南国,传言南国新王是位极为年轻俊美的男子,六年前领着一批轻骑奇袭,击杀南蛮头子,短短时间建国立都,整顿几乎无王法纪律的南蛮荒地。
传言,南国新王出身自昔时辕朝皇族……
徐豫书听着南方递归来的消息,面色沉凝,议事大堂里陷入一阵寂静。
“消息肯定吗?”徐豫书问。
“肯定无误。”来人垂首抱拳说道,接着由衣襟内袋掏出一小卷画纸,递上。
“这是新王的小像,请公子过目。”
徐豫书打开画纸,心头微震,新王样貌确实有七分像徐家人。
“可确认过新王右上臂是否有龙印?”徐泽渊出生那日,听说夜里有道紫光照入宁王府,宁王嫡长子诞下后,右上臂即有极似龙形的血红胎印。
徐豫书自小与徐泽渊交好,徐泽渊大他三岁,儿时,他特别喜欢跟着徐泽渊。
宁王就徐泽渊一个儿子,徐泽渊与他投缘,把他当亲弟弟似的总护着他,有好的一定分他一份,这在王室是极为少见的,尽避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们当时年纪都小……
徐泽渊自小备受众人宠爱,一来是他与生俱来的龙印,安熙帝认为那是上天祖宗的祝福,辕朝必定兴旺万代,二来宁王本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徐泽渊自然也将是辕朝帝王,可极受疼宠的徐泽渊却毫无骄气,对他由始至终都好,甚至在生死关头前,徐泽渊也护着他。
他忘不了四王之乱最惨烈的那夜—那年他十岁,徐泽渊十三,外头传徐泽渊十岁,那其实是误传。
宁王府上下一百二十余口,一夜间被王靖屠杀了百余口,效忠宁王的死士护着徐泽渊由地道逃出府,本该直接出皇城,徐泽渊却执意先至醇王府。
王靖的爪牙与徐泽渊几乎同时抵达醇王府,父王提早一刻知晓宁王府的惨况,正准备将他送出王城,王靖的人杀进府,当时护着徐泽渊的二十名高手,同王靖的人马打了起来。
案王将他先赶入地道,徐泽渊为了护他身中数刀,父王让王府里十多名死士护着他们,等徐泽渊与其护卫进入地道后,便放火将地道入口的厢房烧了!
那一夜……不知死了多少人……
那夜,他扶着重伤的徐泽渊,鲜血浸湿他的衣服。
徐泽渊还笑着对他说:“阿书弟弟,一会儿出地道我们分头走,我受伤走得慢,分开走,你可以逃得快些。倘若哥哥活不到能报贼人之仇那日,今日的仇,阿书弟弟一定要记得,徐家的血海深仇,非报不可!”
“王兄,我不要分开,我们一道走,王兄若死,阿书也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