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深云看着他,很想说是,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看着卫穹苍苦过来的,不管李家有再多理由,他真的不欠李家任何恩情,今天站在这里的卫穹苍从来不曾受过李家任何好处,只除了李家老爷所赐的血与肉。
除了那陈腐而无奈的血缘关系之外,卫穹苍跟李家没有任何牵连。
“穹苍……”
“你认为我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
梁深云无语。
“事实上我不是非要旗峰不可,我不接手,它就等着被其它虎视眈眈的企业秃鹰瓜分,或者宣布破产,处境不会比现在更好。”卫穹苍顿了下,看着一脸尴尬的梁深云,才委婉地道:“旗峰在前任总裁时就已经开始走下坡了,你接手的是一家体质不良的公司,如果你有好的团队与后台,或许假以时日能起死回生,但我想李家根本没空给你任何后援吧?”
他说的没错。穹苍不是那些会取笑她失败的人,他总是为她设想,她更毋须担心在他面前出糗。梁深云想了想,忍不住大着胆子道:“既然你不是非要旗峰不可,那可不可以看在……看在女乃女乃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个月的缓冲期?”
卫穹苍放下茶杯,眼神深沉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又露出讽笑的表情,“你以为那老太婆的面子在我心里有多少斤两?”
梁深云双颊一红,她当然知道比起女乃女乃,自己对他更有影响力,只是她说不出口啊!
“你想保住旗峰?”他问,梁深云没察觉他开始将情绪深藏,连声音也毫无温度。
“当然。”梁深云忐忑地看着他。“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请你相信我,给旗峰一次机会,或者你可以入股……”
“我可以答应你让旗峰渡过这次难关。”
“真的?”梁深云没察觉,这一刻她的口气、她的神情根本不像一个领导者,彷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任性自我的女孩。
“我答应你的事,可曾食言过?”
梁深云摇头,回想起他对她的百依百顺,纵使她一直以来都不想让这份纠葛加深,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
“这就对了,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
★★★
第2章(2)
她不应该感到意外,毕竟再怎么装傻,也逃避不了现实。
但梁深云还是差点打翻茶杯,她把双手摆在膝上,回避卫穹苍的视线。
“穹苍……”
“我不是说着玩的,好或不好,就等你一个答案。”他完全不给她逃避的空间。
梁深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穹苍,你知道这超出我的接受范围,我跟穹光还有婚约,而且……”她的脸热了起来,觉得口干舌燥。“别忘了,穹光是你的亲哥哥。”
“你早就该取消婚约了,他在外面逍遥快活,有想过你的辛苦吗?”卫穹苍一想起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就满心愤恨。“另外,我姓卫,他姓李,我们之间没有关系,至于你们的婚约是你们的事,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点头,我就帮旗峰一把;否则明天你跟那个老女人就等着跟我的律师谈。”
梁深云看着又变得蛮不讲理的卫穹苍,头隐隐犯疼,她是了解他的牛脾气的,一固执起来,非斗个两败俱伤不可。
“你在逼我……”更可恶的是还拿重病的女乃女乃威胁她。
卫穹苍看着她泛红的眼,不觉心软了。他欺身向前,来到她身边,双臂将她锁在他的怀抱和沙发之间。
“我只是跟你交换条件,用你希望的,换我唯一想要的。”他的气息吹吐在她颈间。“还是,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摆出了哀兵姿态。
梁深云因他的贴近而轻轻颤抖,想挪开距离,背后却抵着沙发。都怪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模透了对方的脾性和底牌,这下胜负更是难分难解。
“我不想对不起穹光。穹苍,你不要逼我好吗?我可以用李家名下几处不动产向银行贷款……”
卫穹苍右手探向她纤细的颈项,爱怜地搓揉着。与面对高嘉佑时不同,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因此毫不设防。
“怎么样算是对不起他?你心里还有他不是吗?”他的嗓音低沉喑?,满是浓浓的苦涩,即便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却只能自嘲地摊开来一一检视。
“婚姻包括的是身跟心的承诺,我……”
“还包括两个人要有共识,你怎么知道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未婚妻?就我所知,上回有狗仔拍到他上酒店……”他感觉掌心下的娇躯一僵,知道自己有点卑鄙,嘴角的苦笑一闪即逝。“这样的婚约有名无实。”
“他不仁,不等于我可以不义。”更何况李家有恩于她。
卫穹苍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你总是这样。”对那些礼义规范坚守到底。她总说他是牛脾气,可他这头牛对上她,只有变成泥牛的份,她才是真正顽固如石的那一个。“记不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总是不肯跟别的同学一起作弊,或趁老师不在时偷溜出去玩?”
当然她也不会刻意打小报告,只是一旦东窗事发,难免第一个被怀疑,遭同学排挤,那时他总是替她出头,找那些同学讨公道、打架,像斗牛似的拉都拉不住。
大部分的结局都是,守规矩的她得因为他跟人打架而连带受罚。
想起往事,梁深云的脸色柔和了,卫穹苍感觉到掌心下她全然的放松,轻轻一使劲,将她拥入怀中。
“我只想要你,成全我,让我帮你。”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呢喃低语,他的怀抱坚实而宽阔,将疲累不堪的她收在羽翼之下。
梁深云挣扎着摇头,怕自己把持不住。
“你讨厌我,所以连接受我的帮助都难以忍受吗?”他又拧起眉,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夜色般深邃的瞳眸深处,恶魔却在微笑。
“不,不是这样。”梁深云急忙否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他在她心里一直有着特别的地位。
是特别的,是难割舍的,却未必与爱情有关。
“那就答应我……”他叹息般低语,沉厚的嗓音像催眠曲一样让人晕头转向,高挺的鼻尖滑过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来到她唇边。“给我……”他张口,舌尖舌忝过已然颤抖不止的樱唇,他的气息像致命的毒药一般渗透她的知觉,唤醒被刻意遗落的记忆。
他们是彼此最初的情人。
“穹……”无力的抗拒消失在轻如羽毛的啄吻中,暧昧的吮吻声在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听来如此响亮诱人。
梁深云在推拒与就范间挣扎,卫穹苍抬起头,笑看她迷乱的红颜,叹息地低喃,嗓音因为压抑而沙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无数想念与妄念,随即化作足以融化大地的吻,绵密地将她包围。
她怎能容许自己接受口口声声说不爱的男人?怎能容许自己的心跳如此狂野?或许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吻,还有他说着想念的眼神,温柔得近乎哀伤。
他吻她,捧着她鹅蛋般的小脸,像捧着易碎的水晶,双手隐隐颤抖,因为狂喜,也因为近情情怯。
他放手过,割舍过,远远地逃离,试图让血液冷却,不知午夜梦回时茫然是为何,总想闭上眼,待生活的巨轮继续运转,一切都会过去;谁知爱神那伤人的箭早在他心上凿出了口子,血止了,缺口依旧,在他忘记要武装自己时,隐隐作痛。
时间只是鸦片,解药恐怕是那碗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