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相处一直是有距离的,她迷恋的目光一直是在画框之外,未曾真正踏进里面,他的世界。
“志钧哥。”在他拉完最后一个音符,她轻唤一声。
车志钧抬眸,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筱书,午安。”他扬唇一笑,柔声问候。
正准备收起架在左肩的小提琴,一片枫叶恰好飘落琴面,他小心捏起,自然地递给她,她接手,微微一笑。
车志钧送她的东西,也许只是顺手,她却慎重心喜地收藏。
但车圣以对她的心意,却是用心堆栈而成,稳固牢靠,但她对他付出的心意巧思,竟轻易遗忘,只因她的目光被另一个幻影所蒙蔽。
她曾以为车志钧对她有意,懂她的喜好,所以每年送的生日礼物都是她喜欢的,结果,今年他亲自为她准备的礼物,竟然只是一对碎钻耳饰。
他不知道,她最不喜欢钻石饰品,因为她父母每年让人代送的已经够多、够厌了。
她问过他,他坦诚过去几年的生日礼物全是车圣以代送的,他其实不清楚礼物为何。
她才明白,车圣以不仅每年亲自做模型给她,连车志钧El头要他代送的礼物,他都慎重费心地为她挑选。
对于他的细心体贴,她后知后觉,他默默给予的温情、爱意,一点一滴,慢慢在她心里堆聚,蔓延开来。
车圣以对她一直不是单纯的兄妹情,他所做的一切,早超乎亲情,她却迟钝地只想当他是哥哥,粗神经地跟他谈论她暗恋的对象。
“志钧哥,你怎么认识雅筑堂姐的?”她想了解车志钧的爱情观,顺便从中确认自己对爱情的错误想法。
“在美国念书时参加派对认识的,只往来几次,回国后才又联络上。”他简单交代。
“是不是几年后意外重逢,才猛地发现对方是自己追寻已久的对象?”她径自幻想所谓成人式的恋情。
“哪有那么虚幻,看对眼就过夜,就这么简单。”他轻松笑说。
“啊?”他云淡风轻的回答,却令凌筱书惊骇住。她瞠大一双水眸看着他,怀疑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有什么不对吗?”她的讶异,让车志钧纳闷。
“你……爱雅筑堂姐吗?”他的观念是因性生爱?她难掩震愕。
“女人很喜欢问这句话,我不会吝惜说出口。”
他勾起温柔的笑,她却感觉他的笑容不太真实。
“志钧哥,为什么决定跟雅筑堂姐结婚?”她事后听母亲说,他们才订婚没多久,便又准备要结婚了。
“她怀孕了,想留下孩子,我爸认为她的背景跟我们家还算门当户对,便同意这桩婚事了。”他的声音温雅平缓,仿佛在述说他人的事。
凌筱书听了,更加震愕,眼前的他,竟让她感觉好陌生。
“如果,她不想留下孩子,或者你爸不同意,你就不会结婚喽?”她狐疑地问着,非常意外他是个没主见的男人。
“是这样没错。我讨厌麻烦事,之前的女友选择拿掉孩子,事情更容易处理。”他轻拨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只是闲聊无关紧要的小事。
凌筱书一双黑眸瞠得好大,难以置信真正的他,与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天差地别。
一瞬间,她听到一阵碎裂声,不是心碎,而是美丽画框碎裂的声音。
她果然不该踩进画框里,也或许她应该更早踏进来,就不会迷恋倾心他那么多年了。
他的从容优雅,是因为活在自我的无拘心境;他的聪颖才智,只是方便走他人铺陈的道路;他的温柔让女人感觉无害,轻易爱慕,但所谓的道德、忠贞,对他不具有任何意义,风流更不是一种罪恶。
凌筱书愈听愈惊愕,他俊美的脸庞虽然始终挂着温雅淡然的微笑,但她却觉得他不再是个完美的王子,根本可以算是个……烂男人。
然而,他外型俊雅、气质超然,即使行为恶劣,却很难让女人生恨,一旦爱上他的女人,也许会无限包容他的虚浮不定。
在惊叹连连后,她轻吁了口气。他对她多年来珍藏的完美形象,顷刻幻灭,虽不免失望、失落,却更加庆幸,她这一刻全然识清。
“志钧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她抬眸,朝他淡笑。
“如果你不是圣以差点订下的未婚妻,要我送你一个吻,我也非常乐意。”车志钧温润一笑,他可以向任何女人出手,但唯有弟弟喜欢的对象,他有所顾忌。
他的话明明很轻浮,但从他口中说出,却只让人觉得温柔,若是之前的她,肯定要脸红心跳了。
“只要拥抱就好。”她的初吻,要留给真正珍惜她的人。
车志钧张臂,将她揽进怀里,不带男女私情,只是当妹妹般地轻轻拥抱。
“志钧哥,谢谢你。”偎靠在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气息,没让她讨厌,却也毫无任何悸动。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确定,完完全全从崇拜他的迷恋情结中毕业了。
她退开他的怀抱,抬眸再度朝他释怀一笑。
即使知道他的坏性格,她还是无法真正讨厌他,但也不可能再迷恋他一丝一毫了。
秋风再度拂起,她感觉心境清凉,豁然开朗。
放下错误的迷恋后,她更清楚内心真正在意的对象是准,她可以勇敢地告诉那个人她的心意。
然而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一棵枫树下,将两人亲密拥抱的画面尽收眼底,他的黑眸顿时燃起一股怒火,胸腔妒意翻腾。
紧握双拳,秋风刮起他愤怒、嫉妒、沮丧、心碎的混乱心绪,散落一地的落叶,宛如他散落的感情,无法收拾。
第6章(1)
“什么?发生意外?”傍晚,一通电话令凌筱书惊诧不已,仓皇奔出门。
上午在车家跟车志钧谈完,摆月兑错误情思的她,想找车圣以,告诉他她对他的感觉,却听管家说他临时出门了。
她回家等待,不料却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车圣以在工地出了意外,从鹰架摔落,受伤送医。
她听了,一颗心紧揪着,恐惧、害怕突地爬满心窝。
似乎好久以前,她也曾听过他受伤的消息,曾感受那种惶恐惊惧。
她一时无法清楚记起来,虽记忆已经恢复不少,却并未完整,无法全部接轨。
坐在出租车里,她双-子-紧揪着裙摆,感觉手心湿冷,全身颤抖不已。
“爸,圣以哥没事吧?”仓皇地奔进急诊室,看见站在检查室门外的父亲,她连忙焦急地询问。
“撞到头部,陷入昏迷,初步X光检查判断,脑部无严重外伤,现在在做电脑断层扫描。”凌华耀看向忧心仲忡的女儿,冷静说明。“不过应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他是从一层楼的高度跌落下来,又有戴安全帽,不会有事的。”他安慰神情慌张、脸色苍白的女儿,有些意外她的过度惊惶。
“今天不是休假吗?为什么圣以哥还要去工地?”她一时心慌,不禁责备父亲交代他太多工作,害他不仅常在公司加班,连难得的周日还要到工地去。
“下周国外投资商要来看进度,工地经理发觉管线配置有些问题,便联络参与工程设计的圣以去勘察,没想到会不小心出意外。”凌华耀解释着。
圣以在工作上一向非常谨慎小心,听现场人员转述,他似乎一时心不在焉,才会发生坠楼意外。
“圣以哥最好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凌筱书焦虑得眼眶含泪,不禁迁怒于父亲,甚至出言警告。
凌华耀有些讶异女儿的情绪化,如果此刻受伤的是他,女儿也许还没这般惊惶,看来她对圣以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