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法,阮婷是甜在心里,可她不想表现出来,让男人心生得意,她不依地嚷道,“怎么是我欠你们?为什么不是你们欠我?”
暗远耀哈哈大笑,这样她也要计较,好吧!他从善如流。
“这么说也可以!老婆,哥欠你的他还完就走了,那我呢?你打算羁押我多久?”
“来个……无期徒刑好了!”
“哈!求之不得啊,老婆!”
暗远耀将老婆孩子送回花店后,回到办公室,取回刚刚胡乱收起的信纸,小心翼翼地铺平,若有小小的折痕,他都会不舍。
三个月前,他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老婆孩子搬到新家时,无意间拿起鱼笼,好奇地东翻西看,回忆小时候跟哥哥的儿时相处,在他将手伸进鱼笼时,却模到这封信。
上头没有署名,没有落款,记载的时间是哥哥出事前一个月的时候。
他知道这是哥哥给他的信,因为只有他们有这个默契,他打开来看,却哽咽不已。
还记得那年我高中、你国中时,我们唯一抓过的那只鳖吗?在它咬住你时,你哭着喊痛,眼泪却没有掉过一滴,然后那只鳖跑了,我说要抓回他,杀了给你补身子,你说,不要!放他走。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善良的,就算那只鳖的嘴满满都是你的血,你却还是要我放了它,本来我想告诉你,越是善良的人越会被人欺负,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说,让你一直保持你的纯善。
然后出了社会,我遇到阮婷,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我们兄弟从小睡也在一起、玩也在一起,喜欢的东西会一起喜欢,会看上同一个女人,无可厚非。
那一晚,我故意让你知道我的病情,自私地利用你的良善,打消你想跟我争取阮婷的念头,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坚持,阮婷就会是你的,可是善良的你,怎么会跟我争?
阮婷的角色就像那只鳖,她伤害你,你却放她走,耀,所以你才得不到她。
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爱情里,没有好人,当了一次好人,爱情将不再属于你。
可笑的是,就算我成功留下阮婷,留下她的心,我的病却不放过我……我开始渐渐失去视力,每个清晨,睁开眼看见的不再是女儿的笑颜,是无尽的黑,我试着装睡赖床,隐瞒她们母女我恶化的病情。
阮婷隐约发现我的情况,她想开口问我,可是我从不给她机会,我向她要求第二个宝宝,让她以为其实我没事,家庭多个新成员,可以转移她的注意,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适应黑,适应失明后的生活,但是闭眼后,才知道那有多难,闭上眼,我甚至连字都写不好。
因此我也不开车,因为我知道,我的生活空间会越来越危险……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跟你说,我要回老家了……如果你还在等她,那她们母女就交给你了。
这是我们的默契,我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包括父母和阮婷,懂吗?
他在信的背面写上一段话,算是回应他的哥哥。
扮,那只鳖虽然咬了我,但不是我善良地放了他,而是你的善良不愿杀它,你宁愿用自己的手,硬扳开它的嘴,让它松了口,可是你也让自己受伤了。
鳖的嘴上,不只有我的血,还有你的,我说不要抓回它,是因为我看见你的眼,知道你是舍不得杀它的,那抓了,还有意义吗?
其实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如果一开始,我如同你说的善良,那么爱上阮阮的我,就连上台北都不会愿意,可是我却给了自己无数的机会,只要阮阮给我回应,我就会带她离开,这一点,你从不在我的顾虑之内。
当初我因为你的眼病,选择放弃她,远走海外。
如今我也因为你的眼病,重新进入她的生活。
我们三人交缠的缘分,谁都不是自愿的。
但是到了最后,幸运的我,拥有她了夫复何求。
他将信纸放在书的夹层,然后再放置鱼笼内,高高摆着,当作装饰。
仰望着,思考着,这封信的存在真的会让他分神,为了不让阮阮起疑,他只好束诸高阁。
扮说的对,他们兄弟的默契,不需要向人交代,而阮阮也不需要知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