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闲颔首,这个雷老大肯定是金牛座的,对吃很挑剔,若能满足他胃,就打死不走,变成“死忠”顾客。
“大哥今天要几个水煎包?”
“五十个,还有那啥茶叶蛋的也给我来点。”
“那可能要等一下……大哥赶着要上工吧?”
他一脸凶相,完全是那种“你知道就好”的神色。
明明不准她叫大哥的,她却张口闭口喊个不停,这种妹子、这种妹子……娘的,他只是来买吃食!
“大哥!”
“啥?”不知道是无形中被洗脑了还是怎地,雷老大听着她娇脆的声音,居然应了。
“大哥赶着上工,但五十个水煎包得现煎,两刻钟跑不掉,不如大哥把上工的地点告诉小妹,我待会儿给您送去。”
“也成,我在镇尾给王员外盖屋子,你去了一问就知道。”
“好,谢谢大哥惠顾,您慢走!”
“慢,凉茶的话,我要喝你刚刚喝的那什么仙草茶。”从这小娘子手上做出来的东西管饱又美味,昨儿个那凉茶居然毫不偷工的用红茶下去煮,想必今天她没打算要卖的仙草茶肯定也不赖。
“这可能有点困难,”她有些为难,“小熬人就煮了那么一锅,装了两个竹筒,是自己要喝的,恐怕不够……”
“我一个人喝,够吧?”
于是鱼小闲毫无置碍的的将竹筒递出来,“大哥笑纳。”
“好吧,我这大哥以后你就叫得,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你麻烦,报出我雷万钧的名字,包你像螃蟹一样可以在乌桃镇横着走!”他笑得是中气十足,放下五十个水煎包的钱,得意的走了。
鱼小闲点头称是。
她可没想过要像螃蟹一样横行,她只求平安顺遂就好。
“记得酱料多给一点,我那些兄弟们爱吃。”
人走到快一丈外,忽然又吼了这么一嗓子。
那些转向其他摊子买了水煎包,迫不及待咬了几口的人都皱起眉头,又听雷万钧这么一吼,想起了昨天的好味道,手里拎着的水煎包相较下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怎么想起便宜没好货这话来了?
第七章又见老先生(1)
雷万钧一走,两个女人赶紧开工了,安娘子手下没停的搟面皮、包馅料,也没那闲暇和心眼盯着别家摊子生意如何如何、盘算着人家抢去她们多少生意。
“在市集上没找着小娘子,原来你改行了?”两人手下忙个不停,摊子前却传来一道带着哼哼的说话声。
鱼小闲将翻了面的水煎包盖上锅盖,隔着很快散去的蒸气,笑着打招呼。
“老人家。”
“小娘子还记得老夫?”今日的老先生不同之前的装扮,穿了一件锦缎万寿团纹的袍子,不卖柴火了。
“今儿个怎么没有看见老太太?”
“她去走亲戚了。”
“您今日也不卖柴火了?”
“那个是个人兴趣,偶尔为之,又不能当饭吃。”是他家老太婆怀念年轻那段苦日子,迫得他从柴房里挑出两捆柴出去叫卖,要不,他是大忙人,哪来的闲暇?
“老人家说得好。”
老先生忽然不耐烦了,他就等着这小娘子开口跟他要帐,她却死活不说,可恶!害他想多端久一点的架子,这么快散架了!
“老夫不是会贪小便宜的人。”他说得忿忿。
“老人家说是就是。”
“我闻着这吃食也香,给我来一个。”生意人不都是斤斤计较吗?这种小便宜不占不能解气。
“马上就来。”
可以起锅了,她掀开锅盖,一个个白胖焦香的水煎包出锅喽。
“您吃辣吗?”她挟上一个放在盘子上,怕老先生烫着,便给他剪了个开口。
“你怎么知道?”他还吃大辣,饭菜无日不辣、无辣不欢,只是近些年老太婆不让他这么吃了,说什么伤胃,可就算胃痛也比食之无味还好过啊。
鱼小闲没回答,笑咪咪的接着说:“给您加了我自制的辣油,颜色虽然红艳,辣度却是恰恰好。”
“你是老夫肚子里的虫吗?”老知道他在想什么。
“您有年纪了,肠胃自然会弱一些,辣少吃一点的好。”这老先生看着年纪大,性子却不输年轻人,跳豆似的,可是这种人其实最好相处,只要顺着他的性子走便是,不费心机。
“我家老婆子出门,才清净没几天,怎么就多了个唠叨的。”他碎碎念着接过鱼小闲的盘子,知道东西要先吃原味,筷子一挟,尝过一口,才沾了酱吃。
蔬菜鲜甜,肉汁味美,面皮弹性十足,倒也不俗,而她招待的茶叶蛋也美味无比,透着股茶香又卤得入味。
这丫头是个巧手能干的,木雕栩栩如生,就连从她手里出来的吃食也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这般灵慧通透的女子,就连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都输给她。
“唔,还可以,”他沉吟,“这两玩意各给我五十个,这是钱和地址,老人家我手软脚弱,年轻人最多的就是力气,你就跑一趟吧。”违心之论已经习惯,就连要请人外送也能掰出歪理来。
鱼小闲接过字条,上面是一家金器店的地址,在三条街外,脚程快一点,两刻就可以来回。
于是她颔首,答应外送。
“你的辣酱不错吃,我喜欢,别忘了多包一些。”
鱼小闲要笑不笑,“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您老人家好像忘了一件事。”
哼,开口老人家,闭口老人家,怎么不骂他臭老头、死老鬼,他还觉得舒坦一点,“知道、知道,”他从钱袋子掏出碎银子,“吃食的钱,加上前帐,可是两清了?”
鱼小闲不客气的收下,“一清二楚。”
老先生啪搭啪搭跋着鞋走了。
托了雷万钧和老先生的福,多备的料没有卖不出去,居然还能提早收摊,回家歇息。
安娘子负责送雷万钧那边,鱼小闲自然得跑老先生这边了。
金器店有个很响亮的名字,上头挂着匾额,刻着“金曜风华”,两层楼木质建筑,门口招呼的伙计衣帽整洁,面目可喜,也没有因衣着看人下菜碟。
“田娘子吗?请进、请进,曹老板等您很久了。”
看来老先生是探听过她了,“多谢小扮。”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店里好几个穿着华丽的夫人和小姐正在挑金饰,她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坏了人家店的声誉?
“这东西重,让我来提。”伙计见鱼小闲一头微汗,脸颊红扑扑的,便伸手想代劳。
“这是曹老爷子订的五十个水煎包和茶叶蛋,就麻烦小扮了。”她乐得有人接手,左右钱已经收了,赶紧把这事了结,可以赶紧回家。
“还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曹老爷从里头出来,果然是那龟毛的老人,也不管店里的客人有没有大户人家,不管不顾的吼了一嗓子。
伙计一惊,这色厉内荏的老爷没有人不怕的,“小娘子,不如您自己提进去吧。”
欸,又得自己提了,“是。”她跨进门坎,没有往那些富家太太们多看一眼。
“跟老夫来。”曹老爷背剪着双手,便往里走。
鱼小闲只能跟进。
穿过穿堂,连接着一间厢房,厢房里一张红木桌,几把鼓圆凳,凳面填了鲜艳的珐琅花卉,长长的柜子里也不知道摆的是账册还是什么,再来就别无它物。
“东西放着,坐吧。”曹老爷挥挥手,居然亲手给鱼小闲沏了一杯茶。
“曹老爷子还有指教?”
“不叫老人家了?”
“是小熬人有眼不识泰山。”她从善如流。
“老夫喜欢你这态度,圆滑练达,不拘泥、不死板。”他难得夸奖人。
“您就直说吧,让小熬人到这里来,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