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洛西府发生民乱,这里可能也会遭殃,你可以选择走或不走,若要走的话,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会安排好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过去躲一阵子。”
杨太妃和钱多多不一样,她经历后宫生活,甚至也对朝廷事务知晓一二,对于民乱除了恐惧外,还看见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儿子东山再起,也是让她的野心再次实现的机会。
杨太妃没有回答自己走不走,而是一脸认真又高傲的对他说:“这是一个机会,你不应该看不出来,若把握住,你甚至可以重新掌握兵力,然后以西南三州府为据点,以求北进,你……你笑什么?”
夜嶑南看着杨太妃自说自话,嘴角轻勾,“我笑你不自量力。”
“你说什么?”她轻皱着眉,狭长的眼和他的相似得惊人,但容貌虽像,想法却永远不在同一条路上。
“我说你不自量力,你以为我为何会让你们走?洛西府,那是西南三州府里兵力最强的地方,但是那里的守备并不是我的人,如果他守不住了,第一个有麻烦的必然是这里,而我是一个被流放的王爷,手中无兵,甚至没有太多的银两,你以为乱民真的进城,这座王府能够守得了多久?”夜嶑南把对钱多多所说的话说给她听,没在她的眼里看出害怕、担忧,只看出满满的不屑。
“一群山村野夫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紧锁大门,让府里的人全都在外头守着就行……”
“延州民乱,城内大户一百八十户,其中百户全府被屠,金银被抢,妇孺甚至有被凌辱而死,五十户死伤惨重,中有三十七户绝户……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夜嶑南嘲讽的看着她。
杨太妃在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那些残忍的数字时便脸色刷白,然后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在有禁军守卫的宫中,延州也不过就在离西南三州府两州县远的地方而已。
“我就知道夜弼中哪里有那么好心,把你流放还给了你这个府邸,外头甚至没有士兵守着……那民乱、那民乱说不定也是他安排的,就是要让我们死得没有可议之处……一定是!一定是这样!”杨太妃越说越恨,只恨着当初为何不是自己成了王他人成了寇,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
她的想法和杨芷言曾有的极其相似,所有的事情永远都是别人的错误。
夜嶑南把话给说完了,对于她的反应没有兴趣,而且他也大约可以猜到她的想法,所以也不耽搁时间,转身就要离开。
他进来的时候只是毛毛细雨,走的时候却已经成了倾盆大雨,但是他就这么走了出去,没有人,包括他的母亲,她依然只顾着愤恨怒吼,全然没有人在乎他会淋湿。
他面无表情的任由冰冷的雨落在身上,走得没有半分犹豫,背影却透着萧瑟。
这世间,人和人的往来总是要讲究缘分,她和他虽是母子,却没有母子的缘分,排除了利益的纠葛,他和她就无言以对。
所以就这样吧!他的另外一个决定不必和她说,因为她永远不会像钱多多那样为他心疼。
第7章(1)
夜嶑南本来想要走回钱多多的院子里,但是他的护卫却突然传来了消息。
“王爷,大事不妙,洛西府那里还僵持不下,洛南府也跟着乱了。”
夜嶑南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手下的手,“洛西府的民乱一开始是因为年岁不好,又抽税太重所引起的,照理说这民乱只会往他处蔓延开,怎么另外一州府也会突然乱了?”
“这是因为洛南府粮官多抽粮税,还凌辱粮户妻女,甚至打死了人,导致粮户一家四口全部上吊,引起了民愤,又听说洛西府已乱,也就跟着……”
夜嶑南来西南并不久,但是在京中亦有参与政事,对于西南这个地方也是有所了解。
因为这里是粮食生产丰富,所以税收也相对重一点,但还算能接受,而年初似乎有接过消息说西南今年的收获可能不会如同往年,想必这是修饰过后的句子。
照民乱的态势来看,西南必然有那种贪得不能再贪的官,一边向朝廷告饶,一边却又照往常对着百姓抽重税,最后引起民怨才会落得如此结局。
“那个粮官呢?”夜嶑南大约已经想到了他的结局。
“已经被杀,全身被剥光给吊在了城头。”护卫也是跟着他多年的,见过许多的场面,对于那粮官有这样的下场并不觉得意外。
“死了也就算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这一府的……还没乱?”
“本府知府向来得民心,只是西南三州府已乱了两府,只怕接下来就是不乱也得乱了。”
夜嶑南知道自己管不了那么多,已发生的乱势他无法改变,只能先安排好府里的人,他才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去阻遏乱势不再往西南三州府外蔓延。
“知道了,你和其他人都去准备,乱民一到府城五十里外,就即刻护送太妃和其他人往山中别院去,那里易守难攻,虽破败了些,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护卫领命下去,夜嶑南也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走向自己原先要去的地方。
他可以容许她耍小脾气,但还是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身边那么久。
钱多多呆坐在房里,听着外头连绵不断的雨声,看着桌上不断跳动的烛火,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只有今天夜嶑南还有钱富贵说的那些话不时在脑海里回放。
她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就像是他们也不会懂她的一样。
时光的鸿沟,有时候不只是表现在外在,也表现在思想上。
他想的,她不明白,她想的,他也无法理解,即使他们看着的是同一个月亮,即使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文字,但是……他们思想的差异还是有无法跨越的距离。
她正发着呆,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转过头去,只因为她已经让屋子里所有丫头都出去,她们绝对不会抗命,所以会闯进来的人只会有一个。
她现在不想理他,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君君臣臣,现在的她想要用安静来抚平她满脑子的混乱,仅此而已。
只可惜,她要的夜嶑南却不打算给,他既然过来,就是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钱多多非常干脆的拒绝了他,甚至直接背过身去不看他。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容貌对自己这个颜控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只可惜,这件事情不只她知道,夜嶑南也清楚,所以当她坚持着背对着他时,
她被他直接转了个方向,然后点了她的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还无法动弹。
“有时候我真恨死了你这种霸道,尤其是对我不利的时候……”她低声喃喃着,看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忍不住皴了眉头,“怎么没先换身衣服?天气这么冷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就算不怕生病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夜嶑南听到了从刚刚到现在的第一句关心,也只有她还会记得关心他。
他露出浅浅微笑,眉头略微放松,“没事的……”
她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说没事!快去换衣裳,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但是先把我的穴道给弄开!”钱多多觉得自己像半个植物人,这种全身几乎都无法动弹只剩下嘴巴可以动的感觉真的是太糟了。
“我……好,我去换。”夜嶑南大多数时候会在她的坚持下妥协。
等他换好了衣裳,回头为她解了穴道后,她忍不住起身跳了跳,确定四肢都还有反应,然后就自顾自的跑到床上去,拿被子把自己一卷,“好了,随便你要说什么。”他说他的,她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