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赖图才缓缓步出位於酒馆后方的房间。待赖东向他说明甜儿两人来意,他便神情愉悦地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赖师傅,听说你先前曾担任宫中御厨是吗?”甜儿率先问道。
赖图听见她提起“御厨”两字,脸上浮出怀念的神情。
“是啊!我打从三十岁入宫,在御膳房足足担任了三十年的御厨呢。”
“那么,请问你认不认识『李善仁』这个人?”
“李善仁……我不认识。”赖图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后,摇头说不认识。
“赖师傅,麻烦你再仔细想想。”何季展替她再次问道。
赖图歪著脑袋用力回想,满是皱纹的睑都挤成了一团,依旧无法记起。
“唉!李姑娘,这不是我说想,就可以想得起来的呀。你知道宫中的御厨有几人吗?光属於『王、后、夫人、世子』专用的最少就有千人,更不用说宫中其他膳房了。各式各类御厨加起来,起码有两、三千人,所以你说,我要怎么全部认识?”
“不会吧?”初次听见这数目的两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宫中御厨的人数,实在远远超过他们所想像。
“拿我来说好了!我在宫中是隶属『大官物料库』的御厨,专门预备膳食荐馐之物,辨识食材出处以及原料选择。在我下头还有将近一千多人,认识的人著实有限呐!那个李善仁,你知不知道他在宫中御膳房担任什么职务?”
“他是我爹,在我还没出生前是王宫的御厨,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在宫中是担任什么职务,不过他的厨艺页的非常好!”
“这样啊,那么他或许是『太官署』那边的人。太官署的御厨主掌膳馐割烹之事,不论食材料理方法或是调理技巧,都需要十分精通。工作的地点和我不同,我想我大概帮不了你什么忙。”
甜儿听了,期待又一次落空,再度珠泪盈眶。何季展握住她的手,要她不要失望,毕竟他们还没访问过的人还有许多,相信迟早可以问出线索的。
待他送甜儿回到流苑,并且一起用过晚膳,回到家中已是三更天了。忙了将近两个月得到的却仅是模棱两可的消息,连一直以来都处於安慰角色的何季展,也不由得泄气起来。看来事情并不如想像中这么顺利,眼见手上那份名单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该采取何种行动呢?总不能在京城各处张贴寻人启事,然后敲打铜锣四处寻人吧?
想著,他拖著沉重步伐穿过庭院准备回房,不料一阵脚步声从他背后传了过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他二哥。
“小季!这么晚了还不睡?”何仲展有些衣衫不整,步履蹒跚地朝他走来。
何季展一见到他那副样子,便知道他又同人上酒楼饮酒作乐。
“二哥,你喝醉了。”
“什么!我醉?你张大眼睛瞧瞧你二哥的样子,我像是喝醉的人吗?”何仲展往前逼进一步,将脸凑到他眼前。
何季展闻到二哥身上扑鼻而来的酒味,知道大事不妙。每当二哥醉酒,非找人比武过招不可,通常他都是在外头打完架才回来,今晚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过足武瘾的感觉。
“嘿!二哥,我明儿有事,先进房间睡了。”他装出笑睑,企图伸手开门进去。岂料何仲展一个擒拿手,瞬间抓住他的手腕,阻扰他走进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何季展在他的手指尚未抓紧时,手腕一翻,月兑离攻击范围。
“好啊,你这小子!”河仲展不因一招无效而放弃攻击,反而眸子一亮,加速进攻。
在两人一来一往之下,转眼就过了十招。何仲展愈战愈勇,乾脆双手并用,轮番而动。何季展则配合他的攻势,手腕翻转如花,每每险中月兑困。
这么一来,何仲展兴致大发,拿准时机,捏了招鹤嘴锄向何季展啄去。何季展眼见一股劲风迎面袭来,知是躲不过了,只得一个翻身,双脚钩上屋梁,扭腰上了屋顶。
何仲展一击奏效,逼得何季展上了屋顶,也跟著一个飞身,轻飘上屋顶。何季展发现二哥双眼精芒大露,知道他的酒是醒了,兴致却也被勾起了。以现下他的武功,虽不至於惨败,不过要分出胜负,却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看样子又要打到天亮了。
“唉!”何季展不由得轻声一叹,放弃睡觉的打算,飘身朝二哥攻去。
两人在屋顶上激烈比试,双方你来我往,不分轩轾。
在凌厉的掌风攻击下,他们的脚步却比猫儿更加轻盈无声,这等身手在江湖已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冷月无声影似剑,乱花漫天随人飞,最后在月亮下山前,两人终於分出胜负——何季展以半招险胜。
“嘿!小季,你身手可是愈来愈好了。”
经过一场激烈的比试,何仲展两兄弟全身舒畅地并肩坐在屋顶,等待东方红日破云而出。
“二哥,你过奖了!要不是你踩到一片破瓦,不然不出十招,我一定会败在你的手下。”
“哈哈!你这小子,赢就赢,还找什么理由。”何仲展豪迈地揽了揽小弟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小皿最近学得如何?”
“不错!他很有天分,领悟力又强,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学会几套掌法,不过要是可以教他内功心法的话,相信他一定会进展得更迅速。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听何伸展话中的意思,似乎对小皿的习武资质相当满意,甚至兴起正式收他为徒的意念。
“当然,放著一块璞玉在那,任谁看了都会内心发痒。说真的!要是我们早些遇见师父,我们的武学成就绝对会比现在更高。”何仲展对於武学的执著,远远超过何季展。要是更能抛下一切负担,任凭自己在武林中闯荡那该有多好?只是他内心对某些事还是放不下。“喂!仲展、小季,你们坐那么高在做些什么?”预备上朝的何伯展听见头上传来两位弟弟的说话声,一抬头便看见他们坐在屋顶交谈。
“嘿!大哥,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何仲展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在他身旁问道。
“我今天要上朝。”
“上朝,不必那么早吧?”他抬头看看天色,距离天亮起码还有半个时辰。
“不是啊!我刚好睡醒,就早点起来做准备喽。”
“既然如此,我看大哥你就跟我和小季一起好好聊聊吧!”何仲展话一说完,便拉著他的臂膀,体内真气一个流转,带著大哥往屋顶上飞去。
“哇!”不会武功的何伯展为二弟突来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
早就料到二哥的意图,何季展笑吟吟地搭住大哥的肩膀,引导他平安坐下。
“仲展,你吓死大哥了!”何伯展拍著胸脯,饱受惊吓。
“嘿!大哥,你瞧瞧眼前的天色如此迷人,再说了,也不是人人有这种机会可以飞到屋顶欣赏景色的。”何仲展得意说道。
何伯展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温文儒雅的他根本拿这个从小好动的二弟没有办法,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大哥,最近朝廷的事还顺利吧?”何季展关心问道,担心大哥这种个性在朝中会受人欺侮。
“没有!你呢?你那甜儿妹妹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唉!大哥你就别问了。你看小季的脸色,就知道还没什么头绪。”何仲展抢著说。
“我跟甜儿几乎将京城大小酒楼、饭馆翻遍了,还是没能打听出甜儿她爹娘的消息,正在烦恼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